p; 他说到这,倏然住嘴,神情有些痛苦。
“可什么?是不是镇里没把这笔款项拨下来。我告诉你们,根据镇上的报表,现在你们村每户人家有六千元的欠款,这些钱到哪去了大家应该心里有数。我在这还想提醒各位一声,有些问题你们可以解决,有些问题你们也可以向工作组汇报。”
陈浩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村领导,笑笑,不再说话。
大嫂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些面。后面陆续走进些女人,看来是村里派来做饭的媳妇,每人手里都不空着。见到屋里的男人不吭气,大嫂缕缕头发道:“村长,俺听陈县长的,明天就去卫生院做结扎手术。”
大汉和几个村领导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大嫂第二胎生的也是姑娘,按村里的老说法,金窝银窝不如有个带把的,这也是村里养儿防老的习俗。没想到他们做不通的工作,陈县长一来便做通。不由地暗忖:“还是县长的手段高。”
陈浩吃完饭后,一直在蜈蚣岭带到快天黑才返回县里。至于临西镇,他没工夫听镇领导满嘴的谎话。
第二天一上班,艾解放带领的工作组便被召回到县里。县委书记丁克昌听取了工作组的汇报后,立刻召来临西镇的党政一把手,把工作组发现的情况给予通报,并责成他们年前必须整改完。
丁书记并没有明言不让工作组查下去,但他的行动已暗示工作组要适可而止,我都已经把镇领导骂了,并限时他们整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官做得越大,越不能给人抓住把柄,这才是当官的诀窍。作为县委书记,如果铁定不想让县纪委查下去,他有很多让人无话可说的手段。
与此同时,矮胖的市委书记马显贵让秘书同志市纪委书记杜世雄到他办公室。
杜世雄刚走进书记办公室,便发现他桌子上摆着一封信,这信的内容他不用看都能背下来,因为他前两天也受到这样的举报信。
“这封信的内容你们核实过没有?”近五十岁的马显贵这几年明显显老了许多,头顶上的头发基本都掉完,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中海。
“书记,前几年中纪委曾对陈浩同志的经济问题进行调查,发现他的经济没有问题。像男女之间关系我们已让县纪委进行暗访,核实一下情况。”杜世雄看着马显贵的眼睛,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纪委每天都能接到不少这样的信,很多经查实根本是没有的事。尤其是这份匿名信,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杜书记,我们党历来的方针是绝不冤枉一个好同志,但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同志。前几年没问题不代表永远没有问题,对待事物要一分为二地看待。陈浩同志做出的成绩我们能看到,但对待这样的年轻干部我们更要为他负责,发现问题及早处理,这才是为他负责的态度。群众写匿名信肯定是怕受到打击报复,我们要理解举报人的苦衷,也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我建议由市纪委派调查组下去,彻底清查上面所举报的问题,有一是一,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
马显贵摸着地中海,很有“深度”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当然,作为市委书记,他的意见就是决定,市纪委就必须按照他的话去执行。
看到杜世雄离去的身影,马显贵笑了,笑的很阴险。陈景天崛起后便是他走下坡路的时候,他永远忘不了在陈家村剪彩时村民们视他如无物的眼神,也永远忘不了顾红军将他赶出苏南省的绝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苏南省不再是顾红军的天下,作为他的马前卒,陈景天调到别的省里去任职,他鞭长莫及。但父债子还,老子跑了,儿子总还在他手上。
市纪检委书记办公室,杜世雄和第一监察组的乔飞主任坐在一起。
乔飞年满四十岁,有着白面阎王的称号。怀仁县的官场地震,正是他带队查出的问题。白面阎王并不是因为他长得白,而是形容他整个人像一张白纸,容不得半点污垢。也正因为白面阎王的插手,使得怀仁县大批官员下马,陈浩才提早离开华林乡到县里任职。
此刻,两人面前摆着那封匿名信。
“其实,我也不希望怀仁县再出现问题。国内现阶段干部后续队伍不足,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乔飞刚毅的脸上也现出些许寂寞,像他们这些纪检委干部,注定前进的道路充满荆棘,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交朋友。 即便他们想交,跟他们交朋友的官员也会时刻提醒自己他们的身份,虚与蛇委。
“没想到我们的白面阎王也有悲天怜人的一面,难得。”杜世雄和乔飞在一起多年,两人相互间也时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你以为我喜欢一出手就整落一帮官员。只不过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
道是无情却有情,纪检委每天查处的就是官员问题。这是份招人记恨,基本要做到六亲不认的工作。他们是普通人,有着自己的情感和生活,但这一切都要服从纪律为前提。但也正因为有像白面阎王这样的纪检干部,官员们的行为才会有所收敛。对官员而言,他们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国家对人民而言,他们是福音,黑暗的制裁者。
“你这次下去打算怎么做?”杜世雄端着茶杯,杯壁上的茶叶在他的吹动下向一边散去,浮浮沉沉,很像是人生的一副现实图。
“暗访,县纪委在明,我们在暗。我觉得这次的重点不在他的经济问题,应该在男女作风上,从这里入手应该能看出些端详。”乔飞一谈到工作,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杜世雄喝口茶水,慢慢地道:“嗯,我同意你的判断。但这次的调查要慎之又慎,陈浩同志在华林乡可是拥有良好的口碑,希望他这次也能经受起考验。”
“放心,我们做事向来讲求证据,绝不会冤枉他。”乔飞站起来坚定地向他的领导做出保证。
“好吧,你挑几个人跟你一起下去。要注意取证的方式方法,也要注意安全。”杜世雄靠在沙发上,挥挥手。等乔飞出去后,他又拿起那封匿名信看,脑海里响起省纪委副书记郑柏杰的话。
“纪委的工作不是光坐在后面,等官员出现问题去查办。有时候我们也要适当地走在前面,给领导干部们敲敲警钟,防止他们犯罪。在没有真凭实据前更不要说风就是雨,等我们走后干部无法在当地开展工作。弄得真正想干事的干部寒心,老百姓们闹心,挑事的人开心。”
八四年元旦刚过,怀仁县就迎来第一场雪。县里的变化不大,但动静却不小。
副县长林震被调到市里任副市长,临行前县里为他举办一次送别宴会。作为上调的干部,他被灌得七晕八素,最后还是办公室的一帮人把他抬回家。
没有李白醉酒诗十篇的宏伟,也没有陈浩这般千杯不醉的妖孽。光每个局、每个科室的负责人敬酒就足以让林震醉卧酒场。
市领导,怀仁县有头有脸的人都不会放过拉拢感情的机会。
祸福相依,这是千年的古训。
当然,这里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