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柳氏,你说的那赘书,咱们贴司里可没找着啊!你莫不是犯癔症了?”书吏一脸不耐,赶苍蝇般挥手:“快走吧快走吧!衙门里正经事情还多着呢,哪个耐烦与你胡搅蛮缠!”
“阿柳,不是二叔说你,当初让你爹过继了我家小四,不就没事了吗?”二叔一脸不耐:“现在想起你叔叔我来了,过年的时候也没见你分我们点红利啊?当年的事情,我哪清楚,哼!你说你这亲结的,不是二叔说你,要真不算招赘,你爹岂不是无后?不若现在咱们开祠堂,把我家四郎寄在大哥名下?”
“柳娘子,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看你这事儿办的!自己的赘书不好生收着,到我这儿来哭有什么用呢?”花婆子翻了翻白眼:
“衙门里都找不着,我这老婆子有什么用?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家那胡大傍上的小娘,你也不打听打听她背后是谁?你那赘书能找着才怪了。快走吧快走吧,我做这保媒拉纤的营生啊,少不得在人家手下讨生活,这厢实在是帮不了你。”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柳娘子怔怔地回了家,躺倒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话也说不出来。
“娘,娘!你醒醒啊,你别吓叶儿!”
柳娘子勉强睁开眼,看见自家女儿在床头哑着嗓子,哭花了脸。这丫头,平日里最爱美,怎地弄成这副样子?柳娘子想伸手帮闺女整整头发,无奈身子太虚,胳膊不听使唤。
“阿柳!就算那胡大背信弃义,你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啊!”卫娘子一脸严肃地说:“亏你还是当娘的人?这胳膊烫伤了,也不知道先去医馆。晚上我送叶儿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你情况不对!这整整烧了三天,多吓人!”
卫元娘后悔不已,自个儿不该一时赌气,就撒手不管了。这傻女子,烫成那样都不知道去看大夫,可怜这身上必然是要留疤了!
程西也是一阵后怕,古代没有抗生素,这柳娘子的胳膊被烫伤了一片,走路时候衣服的摩擦又弄破了水泡。自己娘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那衣服粘连着皮肉、一点点撕下来,整个胳膊真是惨不忍睹。这几天又烧得昏昏沉沉,硬灌了几碗米汤下去。
也幸亏这柳娘子求生意志还算坚强,安道全的金疮药也见效。这古代不像现代,没有点滴什么的,程西真担心她就这么去了。
柳娘子侧了侧头,才发现胳膊上包着绷带,只是她心里惊慌失措,根本觉察不到疼:“阿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赘书不见了,衙门里也没有,那花婆子又口口声声说我当年是嫁、不是娶,这是要逼死我啊!”
卫元娘听到这事情,也是一愣。
给柳娘子喂下些水,听她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经过,卫娘子母女俩也愣了。
卫娘子气得胸口发疼,这分明是抹杀事实,那胡大也能做得出来?颜子巷谁不知道他是入赘?那柳叔过世的时候,他可是摔盆的孝子,这也做得了假?
程西却是想着,那叫依依的小娘子,恐怕有衙门里的背景。她知道程直十分厌烦这调查人家外室的事情,对柳家俩口子也都没什么好印象,但无论如何还得怂恿他去打听。那花婆子的话就是明证……
花婆子?程西突然想到,好像就是上次给大舅介绍杨三姐的那个媒婆!杨三姐人是不错,可那婆子一口一个“瘸子”的,实在讨厌!怎么哪儿都有她?
看着病榻上的柳娘子,卫元娘安慰道:“阿柳你别急,这招赘的事情,又不是只凭着文书说话。当年柳老爷子给你招夫,街坊邻居都能做见证,还能任他混淆了黑白?远的不说,就说你家柳叶儿,那也是堂堂正正姓柳的!”
柳娘子紧紧攥着她的手:“别的我都不要,我就是担心叶儿呀!房契、铺子,写的都是我的名字,我怕他作甚!可叶儿是我的命根子,若成了嫁人,叶儿岂不是要跟着胡家的姓?!”
“娘,你别怕!”柳叶儿神色不善地说:“我正想跟着爹过呢,哼哼!”
柳娘子听女儿这么说,不由脸色大变——闺女难道是不要自己了不成?
柳叶儿握紧拳头,眼睛里现过狠色。不像爹爹那般,自家姥姥从来都不喜欢自己,从小她便体会的出。昨日那老婆子,还对娘下了狠手,鸡汤上的热油就那么兜头往下倒,这是有多大的仇?小丫头心性坚强,当下就狠了心,若自己真姓了胡,要去那个爹家里闹个天翻地覆。
程西看着柳叶儿的脸色,翻了个白眼说:“叶儿你瞎想甚呢!你去了胡家就能帮你母亲讨公道了?不过是由得人家拿你威胁你母亲罢了!”
程西一语中的。
胡安要抹去自己入赘的过往,单纯是觉得过去不光彩。
但是,胡安他娘、还有那名唤依依的小娘子,却是打得好算盘。
这些年来,胡安是把柳家的铺子搬空了不假,可那铺子本身可是值大价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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