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文书,她看看条款。如果可以,就放我过来跟你留在胡家。”柳叶儿不知道爹在想什么,依着程西的交代悄声对胡安说道。说罢,还趁着他不注意,颇有意味地瞟了一眼候依依。
“行,叶儿今日不若在家里住下,明日我与你一同去颜子巷,将和离书交给你母亲?”休妻变成了和离,胡安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心善。
“爹,你今天就写了吧!今天我就拿回去交给我娘,你跟我娘和离以后,叶儿就能日日见您了。”柳叶儿拉扯着胡大的衣服撒娇。趁着胡大不备,又拿着得意洋洋的目光扫向候氏。
候依依在一旁伸长了脖子,想听清楚父女俩在说什么,看见柳叶儿的眼神,心底更加认定她要使坏,阻止自己进胡家门。
胡安这边,对柳叶儿和自己的的亲昵,却并没有太多怀疑。
往日,胡安就是街坊间有名的慈父,闺女最爱粘着自己。胡安打心底对自己的相貌、手腕、风度都有十分的自信,无论是柳娘子,还是如今候依依的感情,他都能玩弄于股掌之中。因此,他也相信,自己对女儿这么好,女儿心里一定偏爱着自己。
胡安拗不过闺女,迅速草拟了封和离信,交给柳叶儿。
柳叶儿经过候依依身边,扬了扬手中的信,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你完了。”
候依依本就心下不安。听了这么一句话,脸色十分不好。莫非柳娘子是要用闺女诱着胡郎回家?
霎那间,嫉妒就蒙蔽了候依依的理智,她披了件衣服说道:“胡郎,这么晚了,不若我去送叶儿吧。”
胡安疑惑地看着她:“依依,你大着肚子,如何使得。”
依依撒娇道:“天色尚早,这里离颜子巷,不过一条巷子的路程。依依这不是想着,叶儿一直对我有误会,今日我送她一程,说些悄悄话,与她将母女关系弄好,不好么?”
见候依依为了自己伏低做小的,连女儿都要讨好,胡安心中得意。嘴上还是坚持着要与她两人同行。
候依依心里存着要向柳叶儿套话的打算,如何肯答应,好一顿撒娇之后,胡安终于松口:“如此,你送叶儿回家。叶儿,你可要照顾你母亲,不可淘气,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弟弟。”
若程西能目睹这一幕,恐怕会感叹,这自大的男人,真以为女儿和外室能和睦相处不成?不过,后世某小说网站上的种马主角,不也经常做这种妻妾大被同眠、姐妹相称,嫡庶子女和睦共处的美梦么?
离开了胡宅不过三五十步的路程,候依依就变了脸:“叶儿,你跟你爹,在里面说了什么?你爹可是在写与你母亲的和离文书?”
柳叶儿冷笑:“和离?真搞笑。你这妇人,怀了我爹的孩子,只能进我家做妾了,还做着做正头娘子的美梦?”
候依依冷笑:“你这小儿,说什么傻话呢?你爹早就厌弃了你母亲,我就要嫁给你爹了,以后我才是你母亲,你知道吗?”
柳叶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傻的么?我爹娘早就设计好了,娘再不能生孩子了,所以才找了你借肚子啊!你如今大着肚子,我爹娘若不分开,你除了进胡家做妾,还能嫁给旁人?”
“你这小儿,鹦鹉学舌倒是学得像模像样。这是柳娘子教你的话么?胡郎他真心待我,你那年老色衰的娘,难道以为说几句话,就能挑拨我与胡郎的感情?”
柳叶儿哼了一声:“你爱信不信,我自回家了,你别假惺惺地送我了。”
候依依本来也不是为了要送柳叶儿,看见她离开,恨不得下一刻就有拐子将她卖进山里。只是转身的时候,却看见脚面上落了一封信。
“胡郎,今日叶儿寻你作甚?”候依依攥着信,回家冷冷问道。
“自然是写封和离书与她娘,我好早日娶你呀!”胡安露出宠溺地微笑,凑到候依依前面,温柔地抚摩他的肚子:“出去好一会儿,有没有累着我儿子?”
“你写的是和离书?那这是什么!”候依依变了脸色,拍出来一封信。想到自己看见的内容,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气得肚子都有些疼。
胡安拆开信,上面竟然是自己的字迹。
“阿柳,见信如晤。
候氏日渐显怀,以叶儿归属为借口,你我只需再耐心拖上一月,她就不得不进我胡家为妾。你我握有她兄长徇私证据,可胁迫其为我利用。届时,阿柳为大妇,候氏做小,这是你我当初之约,誓不更改。为安卿心,特写此书信与你为证。我胡安若背叛叛阿柳,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胡安看着信上的荒唐内容,赶紧解释道:“依依莫要生气,这分明是柳氏离间你我二人之计!昨日公堂之上的赘书,与此书一样,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啊。”
候依依说道:“是么?你莫要哄我,那柳氏在内宅之中,还能认识将你的笔迹模仿得如此相似的高人?”
“许是那街坊邻居帮她也未知。”胡安说道:“我那邻人程直,结识的多为市井之中三教九流,如何不可?依依你不要瞎想,我为何要放着依依你这样的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不娶,还跟着那黄脸婆子?”
候依依趁机说道:“那你明日就与柳氏合离。”
“可是依依,还有叶儿——”
候依依气道:“你家女儿如此作为,你还指望她真心敬你做爹爹不成?胡安你个杀才,不管书信是真是假,有句话说得不错,我这肚子万万拖不得了!”
候依依心头暗恨,自己先前和胡安的娘打着好主意,要柳家的铺子。如今想想,铺子哪有自己的脸面名声重要?胡安他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说不定真是存了拖着自己,以后好拿捏媳妇的打算!就算不是胡郎骗了自己,自己也被那老太婆算计了!
而且,说是模仿他的笔迹,明日还得拿给兄长看看,究竟是不是他人模仿?候依依心里,到底有了一分怀疑,当晚翻来覆去地,也没有睡好觉。这枕边人,变得不可信起来。
程西用的就是阳谋,不怕拆穿。信上的话本就是说给候氏听的,她能看进去就行。
之前,程西也没有想到,阴通判横插了一杠子,保住了候书吏。这封信原本也就是个备用,无凭无据的,无法惩治候书吏,就该由柳娘子拿出信威胁胡安、或者直接交给候书吏,在两人中间埋下一根刺,恶心一下二人。
可惜柳娘子见了胡安,就忘了正事,只顾得感情纠葛。
无奈,只好柳叶儿出马,将这信留给候依依。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大着肚子,不寻思怎样赶紧进门,还有心思谋划前妻的家产?
提醒候氏当心鸡飞蛋打,这就是这封信的主要目的。附带着,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如今二人情浓,自然无妨。待时日久了,这封信总会起些作用。
情势不如人,便只能是我打不过你,就恶心恶心你了。
结果差强人意,程西也很无奈,但是,胡安有着七八年的谋划,以有心算无心地夺了柳娘子一切,程西也不觉得,自己一出手就能扭转乾坤。这一辈子还长,胡安的人生,自然是大凶,只是未到时候罢了。
次日,胡安便青着一只眼眶,送来了合离文书。
他每每都要选则有钱或者有权势的小娘子,吃惯了软饭,故而许多事情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候依依的兄长看了信后,怒不可遏,揍了胡安一拳之后,敦促他当日就写了和离书,十日之内娶自家妹子进门。
妹子都和这胡安住在一起了,还有了身子,若真像这信上所说,拖得显怀了怎么办?候书吏的打算就是,不管信上缩写的胡安的谋算是真是假,娶了自己妹子自然就成了假的。
形势比人强,胡安只能松口。在候书吏的胁迫下,狠出了一笔银钱置办聘礼,娶候依依入门。
而柳叶儿终究得以姓柳。
柳娘子的铺子,这么些年里,早就被胡安席卷一空。账目做得巧妙,都是些水浸布什么的,账面上的价格却奇高,显得那胡安没有贪墨,不过是保管不当罢了。
随着胡柳二人和离,掌柜伙计纷纷跟着胡安离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店面。柳娘子的前面十几年依靠着爹娘,后头又靠着官人,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现如今,为了柳叶儿,只好走出内宅,从头学起。
不过,就算是柳娘子不行,以后还有柳叶儿,不是么?
柳叶儿与西娘约好,秋收之后就一起去上蒙学。她觉得西娘懂这么多,一定是跟着那老道士读书认字的缘故。小娘子摩拳擦掌,待自己成了人上人,好好惩治那个勾引了自己爹的狐狸精,到时候,爹爹哭着喊着要回家,自己和娘都不让!
程西却是心下感叹,这小丫头如此年幼,便声唱俱佳,实在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期。难道这古人,都如此早熟?柳娘子虽然懦弱了些,有了叶儿,未来总算有盼头。
只是,听到蒙学,程西才想起来,拜那位穿越的前辈所赐,小儿到了年纪都要开蒙,而自己今年 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了。
不过,跟着一帮六七岁的儿童入学,真的有必要么?程西有些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