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底下还弄了两张藤椅,原是打算等到了夏天享受下葡萄架下乘凉看星星的乐趣的,这会儿一看他直直地跪在那儿,腰板笔挺,面容严肃的,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秦骁看到她,眼中一亮,乖乖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他跪了四五个小时,一开口声音都是干哑的。江遥就算还有点火气,也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水,浇得火星子都不剩了。无力道:“你跟我杠上了是吧?起来。”
秦骁摇头:“大小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应跪天地君亲师。秦骁无父无母无亲无长,大小姐教我读书,又千方百计给我习武的机会,于我又岂止是师?秦骁自然跪得大小姐。”
江遥简直被他气乐了:“你还有理了?”
秦骁低头:“秦骁不敢,秦骁只想跟着大小姐。”
江遥想了想,索性在藤椅上坐下了,轻声道:“那行,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着我做事,待在府兵营,将来去闯一番事业,做我的助力。我现在要你做的,就是跟着章阳,帮我盯着林婉心。第二,你跟我去鄞州,以后我出门你做护卫,我在家你做小厮,也不必再读什么书,学什么武,能为我做点洒扫跑腿的事就行了。”
她声音温和,慢条斯理的,仿佛真的只是提了两个建议。秦骁却是一凛,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知道她这回是真的动气了。
江遥没看他,只补充了最后一句:“都是跟着我,你自己选。”
秦骁沉默了片刻,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大小姐,秦骁知错了。”
江遥没搭理。
“秦骁不该自轻,不该辜负大小姐的期望,”少年面上涨得通红,低着头快速道:“往后、往后再不会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江家不缺小厮,我也不缺护卫,我对你的期许,比这更多。”江遥无奈,心说在某种意义上,我这也算是跟你说了一大半实话了,就差没把“护身符”说出口了。见秦骁还规规矩矩地跪着,便把手递给了他:“既明白了,就起来吧。”
秦骁用力一点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借力站起来后,就立刻红着脸放开了。
江遥觉得自己这一棒子打得够重的,赶紧捧上甜枣:“跪大半天饿了吧,进屋吃点东西再回去。”
秦骁又是羞愧又是感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膝盖,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江遥院子里基本就是吃货的天堂,一天十二个时辰多半都能找到吃的,然而今天不巧,居然只有一碟山楂糕和一碟杏仁饼了。
杏仁饼江遥哪敢给秦骁吃,端起来就直接倒了,秦骁见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对这个过敏,心里便是一暖,但看着仅剩的一碟山楂糕,不由面露苦色。
“怎么,不喜欢吃啊?”
“不,不是,大小姐做的都很好吃,”秦骁赶紧否认,挑了一块塞进嘴里,三两口就吞下去了。
江遥“投喂”了他和云泽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们俩的口味。秦骁不爱吃酸,云泽不爱吃辣。这会看他跟吃药似的,吃完了脸都快皱起来了,不由笑了起来:“不喜欢就别勉强了,这东西挺酸。再说山楂开胃,越吃越饿。行了,你去生火,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秦骁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大小姐明天还要赶路……”
“闭嘴,”江遥一瞪眼,指了指灶台:“干活。”
秦骁这一天已经惹她生气两回了,哪还敢再顶嘴,只得认真生了火。
江遥敲了两个鸡蛋炒熟了,又把晚上的剩饭往里面一倒,切了把葱花往里面一洒,翻炒了一会儿便起锅盛了,往秦骁面前一放。
秦骁灭了火,手足无措地站着,一时竟有点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吃完把这儿收拾干净,”江遥不跟他客气,吩咐了一句:“我去睡了,林婉心那儿,帮我盯着点,她怎么说你怎么做,回头跟我说说都遇着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秦骁不懂她要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但经过刚才那通敲打,早就心悦诚服了,立刻就应了。
江遥好不容易搞定这小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打着哈欠走了。她睡下不过两三个时辰,云氏就张罗着要启程了,江遥倒是不必干什么活,只爬上马车继续睡了过去。
肃阳城不算大,但加上城郊的田地,就颇有些路程了,一行人走出肃阳城,已经大半天过去了。再往后就是两城交界处,这一块住的人相对复杂,既有汉人,又有彝族和苗族的村寨。
他们原本定好的打算是赶一赶路,等进了鄞州的地界,再找个驿站或是客店落脚,但这一路过来,天色越来越不好,早上还是大好的天气,这会儿已经乌云密布,甚至隐约有了雷声,再走出去两里路,居然开始阴风怒号了。
江遥原本半梦半醒地,这会儿也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挑着帘子看了看天,感觉要是自己穿的是《西游记》,那这简直就是妖怪要出来的前奏了。
领队的护卫不得不让队伍停了下来,请示云氏:“夫人,我们就近找户人家借宿一宿,明天再赶路吧?”
云氏也知道这天气实在不能赶路了,只得答应下来。
江遥看着不远处那处苗族村寨,总觉得心里惴惴的,说不上来的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