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又出现在他眼前。那种吱呀吱呀晃动的感觉消失了,整颗心一下子被填得满满当当。章修严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和从前一样坐下,听着袁宁轻手轻脚地把椅子推到自己身边,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下。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书写的沙沙声。
那么地安宁,又那么地不安宁。
看完书,洗漱完毕,袁宁先爬上床,腾出半个被窝,巴巴地等着章修严上来。章修严也换上了睡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袁宁定定地看着章修严近在咫尺的脸庞。
章修严也看着袁宁。
袁宁眨巴一下眼,开口说:“大哥你好像又长大了一点。”他抬起手摸了摸章修严的嘴巴,“大哥你总是板着脸,以后会有皱纹的!”
章修严说:“难道不是笑得多脸才皱巴巴的?”
袁宁觉得章修严说得很有道理,不由拧着小小的眉头陷入思索:“那为什么大家都说笑一笑十年少?”
章修严绷着脸说:“睡觉。”说着他越过袁宁,把床边亮着的灯啪地关掉。
袁宁眼前变得黑黢黢,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悄悄伸手搂住章修严,脑袋挨在章修严胸口,听着章修严有力的心跳。
袁宁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跟上了章修严心跳的节奏,咚、咚、咚,一下接一下,渐渐也变得强大而有力起来。袁宁小声说:“大哥,我会努力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章修严安静地听着袁宁说话。
袁宁声音变得更小了,但却充满了浓浓的依恋:“只要能像大哥一样厉害,我就能一直陪在大哥身边了。要不然我们会越隔越远,各自有各自的未来,各自有各自的方向,可能会像别家的兄弟一样,一年只在逢年过节时见见面,聊聊各自的工作、各自的家庭,平时可能连电话都不会常常打——是这样的对吧,大哥?”
章修严的呼吸微微一滞。袁宁总是想得比别的小孩要多。袁宁虽然还小,却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很多事情他会比成年人想得更明白。
他们之间也会变成那样吗?
渐渐疏远、渐渐淡漠、渐渐有了自己的家庭、渐渐有了更重要的人和更重要的事,曾经在心底占据最大位置的东西一天天缩小,缩得几乎都看不见了,最后在某次清扫的时候把它从心底扫了出去。比如说小时候想要的东西和现在想要的东西,其实已经完全不一样——现在这种强烈的、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感情,也会被别的感情取而代之吗?
章修严哑然,过了许久才说:“睡吧。”
袁宁敏锐地听出章修严在黑暗里传来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意。
大哥也不知道答案,但是大哥也不希望那一天到来的!只要他们都肯努力,就不可能会变成那样!袁宁把脑袋埋得更深,手偷偷将章修严环得更紧,让章修严温热的气息将自己紧紧裹住。袁宁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得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大哥,我好喜欢你。”
章修严一顿,板起脸说:“睡觉。”
袁宁不敢吭声了,赶紧闭上眼睛。
月亮越过阳台,穿过纱帘,悄悄照到床上,照见了章修严红红的耳朵。
第二天一早没来得及晨练,章修严就要去坐车。虽然坐火车只要一个多小时,但要回首都大学还是得花点时间的。袁宁一大早做了点糖山楂,用袋子装好,给章修严车上吃。章修严摸了摸袁宁脑袋,说:“你这周六有个需要邀请嘉宾的活动,你邀请栾嘉哥哥去吧。”
袁宁望着章修严。
章修严说:“霍森先生走了,你栾嘉哥哥心情可能不太好。”
袁宁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章修严,袁宁心里空落落的,到上学时才打起精神。
傍晚回到家,袁宁惦记着章修严的话,打电话到栾嘉那边,和栾嘉提出邀请。嘉宾是要求在活动过程里能相互配合的,栾嘉答应以后袁宁才把这事儿说出来,和栾嘉说好每天下午过去和他讨论和磨合。
栾嘉哪能让袁宁跑来跑去?他也不琢磨着放学去做什么了,一下课就往章家跑。到了周六,栾嘉领着袁宁一路过关斩将,捧了个活动第一。栾嘉搂着袁宁被人咔嚓咔嚓拍照,觉得心情也明媚起来。出了校门,栾嘉一把勾住袁宁的脖子:“走,中午栾嘉哥哥带你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