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门能带着你顺带做点生意也是有心,客气点吧。”
陈郄也笑,“就他们读书人那德行,见着一座山就要爬一爬看一看,回头念几句酸诗,做几幅鬼画,看见人家花花草草在那长得好好的,非得挖几盆回去。这深山老林的,就是遇不着姐姐你,也得遇到老虎野狼什么的,是得有个教训才是。”
“带着那么多人,又哪那么容易出事,小姑娘你想太多啦。”女猎户道。
没想多可不就跟你们对上了,陈郄心里想着,嘴里却是道:“姐姐可想过不做山匪那一日?”
女猎户停下脚步来,回头居高临下看向陈郄,“怎么,你来招安?”
陈郄也微微抬着头看向面前的人,“招安算不上,不过是见姐姐这些年听说也没杀过生,算是个不坏的人,就觉得还是寻个门路好好过日子最好,不然哪一日遇到了硬头,还不亏了。脑袋挂在脖子上的日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日后子孙想的。”
女猎户嘴角一扯,“就之前你说的养兔子那门路?”
陈郄点头,“反正这片山你们也占了,什么都是现成的,没什么不可行。”
女猎户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怎么个卖法,你说说看。”
这就是说动了,但凡能坐到高位的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想事情更为妥帖周全有责任感一些,也是今日来遇到的是女的,要是个男的少不得就得用金银前程来打动了。
“其实山里的条件差,日子也苦,说起来也还真只有养兔子这么一条路。兔子好养,繁殖起来又快,一年下来要收皮毛也不少,肉可以自家吃,多吃肉身体才能健壮。剩下皮毛要就那么卖,也值不得什么钱,还是要拿来做成其他东西。挑了毛色相同的,做领子,做手笼子,做鞋子也成,做好的价钱就得翻许多倍的,精致的就送到京城、江南卖出去,实用的送着往东北西北方向去卖。不过也要看姐姐手里有多少人,女人们养兔子是没问题的,男人们就可以押送东西去卖,顺带走走停停做些别的生意,一路上下也能赚不少银子。”陈郄就道。
这个想法很好,只要是个想要过安宁日子的都得心动。
女猎户自嘲的笑了笑,“小姑娘想得倒是容易,这往来买卖又哪是你说的那般简单。”
陈郄就道:“我在京城是有铺子的,江南以后也会有,要姐姐信得过我,可把东西放在我那卖,我们分红就是。不过东北太远,也有自己的大山,不差野物,去不去那卖倒无所谓,但西北差这东西的多,特别是西北将士多,想来对皮革要得也多,要能塞点银子走个兵需的门路,这生意就是长长久久的了。”
也是她要忙着做翡翠生意,不然这养兔子的生意都不想便宜人。
女猎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京城里有铺子,小姑娘你也算有本事了。”
陈郄吐了口气,道:“也就糊口饭吃,当初母亲留下来的,后来差点被逼死,嫁了个王八蛋,几番筹谋,才把铺子要回来。手里也没几个钱,铺子摆在那怕收得租子不够花,还是得出京城来找门路。”
女猎户想起陈郄额头上的那道伤了,想来日子也过得不容易,要日子过得好,一个姑娘家也不会抛头露面的出来到处跑了。
“你那些个舅舅,竟也不帮扶一把。”女猎户就道。
陈郄穿着千层底的布鞋,一边是走太多路又是热脚底又受苦,“也没薄待我,想我天天呆府里日后找个人嫁了。可我脸皮子薄,想着还是要靠自己才行,不然把自己一辈子交给别人,说不得哪一日就又得被人逼死一回了。”
“说起来我这也算是幸运了,一路上看着姑娘们有过得苦的,心里也难受。想着自己还好心里够要强,才能一直好好的活下来。”陈郄感慨道。
女猎户是没看出来陈郄是嫁过人的模样,看神态也不像,不知她说的真假,就道:“那你前头夫君呢?”
“哄着打发了呗。本就继母的侄儿,前头婚事被毁,就被嫁给了那玩意儿,最后费了点不少心思。说起来,也不知道满京城有多少人笑话我,好好的高门夫婿没了嫁了个二流子,最后连个二流子都没捞得着,就赖着舅舅过日子。”陈郄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笑完了的陈郄就问道:“姐姐呢,又怎么当得土匪?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吧?”
先听人家倒了一肚子苦水,这苦主再来问一句姐姐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艰难,女猎户听得心里一酸,想说苦又忌惮着许多,最后也就故作大方道:“也就那么个样子。”
陈郄心想我都把底都差不多透给你了,你还跟我隐瞒个毛,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嘴里还得道:“姐姐的苦我也知道,就我舅舅家里面那些个仆从,各个带着心眼儿,当主子的时不时就得被糊弄一回,还免不得偶尔被惹祸带累,管着中馈的舅母从早到晚就没得个歇息的时候,我看着都渗人,都活得挺不容易的。”
女猎户听得心里有些感慨,又觉得好笑,但都忍了下来,跟着陈郄道:“其实我们这些人,找门路也不难,可也有个问题一直解决不了。”
陈郄脑子一动,“没有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