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对于皇后娘娘有喜这件事简直是欢天喜地、每一个嫔妃都由衷的欣喜。
这么多年皇帝也不是单守着皇后一个,宫里有六七个妃子,皇后身体不适的时候她们也每个月有一两次机会承宠,但别说是生儿育女,就连流产的妃子都一个都没有!
刚开始妃子们还怀疑是皇后身体不行,生不出孩子来,腹诽了几年之后才发现,啊,自己也生不出孩子。便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皇帝不行?实在是没有别的解释。
说实话,不光是妃子们怀疑皇帝不行,就连皇帝自己也怀疑是自己的毛病,妃妾们都经过太医、命理师、相师三从审核,都说是宜生育,结果……啥结果也没有。
嫔妃们兴高采烈的擦胭脂抹粉,打扮的:美貌妖娆。黑鬒鬒赛鸦鸰的鬓儿,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粉白肚儿,窄星星尖翘脚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
想来这十个月里皇后不能承宠,皇帝龙精虎猛,众人一定能均分很多机会!
不仅嫔妃们仔细打扮,就连女史、宫女们也一个个心思活络,翘首以盼,打算飞上枝头变凤凰,给自己提升地位、给家里头光耀门楣。
在这其中有一个人,心内最为激荡,那就是贾元春,她自从那日在书房中听见帝后二人对荣国府的评价之后,便日日寝食难安,今天听见了皇后又孕的消息,只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有一片光明坦途就在眼前。
若能成为皇妃,一定能庇护家人、福泽父兄。原先皇上来永福宫,只缠着皇后一人,我们想沾身也没有机会,现在可好啦!皇上肯定还会常来看皇后,可是皇后又不能留他宿下,或许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元春想起祖母说大伯时说的话,哪有猫儿不偷腥,总会嘴馋的,皇帝正当年富力强……别人能当贵妃,我怎么就不行?那贵妃不受宠,全因为她嚣张跋扈,又不通文墨,我在皇后身边这么久,我知道皇上最喜欢皇后娘娘博览群书、聪慧过人,我也是呀!
元春又有些叹息,父母把自己送进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别人家的姑娘都嫁人生子了,她却到了二十多岁,还不知道男人的滋味,有时候听见帝后携手入鸾帐的声音,真叫人心焦。
现在年纪大了,若要出去嫁人,不知能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只怕不是年轻才俊,若要嫁给大伯那样的人,还不如去死。而且,既然皇上心里想着收拾自己家,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离宫出去也不会过得太好,留在宫里当一世的‘尚书’更是生无可恋,倒不如趁着难得的机会拼一把,搏一个滔天富贵,又可以帮助家里。
她打定主意,走出去听帝后二人闲谈。
皇帝蹲在地上抱着皇后的腿,把脸贴在她肚子上:“我怎么听不见孩子说话呢?”
皇后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他才多打点,我听说婴孩没出生的时候不出声。”
皇帝默默的挠垫子:“还有九个月啊,好难熬!干嘛要十月怀胎呢,这么长时间!”
皇后都懒得搭理他了,拿起太医精选了怎样安胎保胎的医书节选,自己津津有味的看。
皇帝又伸手轻轻摸她的肚子,平平的,软软的,他见过父皇宫中怀孕的妃嫔,那肚子大的像个螃蟹,走路都要两个人在左右扶着,三个人六只脚横晃悠。“梓童~朕也不知道内库里有什么好东西,你挑点喜欢的,算是朕给你的赏赐。再拟一份礼单给姚真人,我们要多谢他。哎,算了,你别干这些,劳心费神怪麻烦的,我来吧。”
皇后含笑看着反复无常的皇帝,点点头:“好,都听您的。”
屋内虽然寂静,却温暖亲密,皇后自顾自的看着书,皇帝愉快的摸着她的肚子,虽说是摸她的肚子,也不敢真碰着,生怕伤了胎儿,只是虚虚的摸着衣服,就已是满脸傻笑。
元春在屋外窗下偷看着这一幕,心中止不住的伤感,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衣服上。
又过了一会,皇帝说:“中秋家宴,你可别喝酒。”
“我称病不去,最近头晕,身子不舒服。”皇后郁郁的说:“不能喝酒,不能吃螃蟹,那还算什么中秋节。”
皇帝干巴巴的安慰她:“不要紧,明年中秋就好了。”
皇后点点头:“好吧……哎,黛玉怎么还不回来,她若回来了也好来陪陪我。”
皇帝蹲的累了,扶着桌子站起来:“中秋家宴也有她呀,等宴会散了,我回来陪你。”
皇后颔首:“也好。你可早点回来,中秋节一人独处太寂寞了。”
皇帝坐在她身边,继续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摸她的肚子:“我忽然想起林如海了,他只有一个女儿,还在我这儿,中秋节也不回去,林卿会不会也觉得寂寞?朕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皇上多虑了,林夫人缠绵病榻许久,忽然好了,现在林卿哪有心思想着女儿,只看着妻子无限欢喜,一定什么都顾不上。
况且我也派人额外送了两份中秋节礼去,一份是你我所赠,一份是替黛玉送的。”
“啊呀,梓童你好心细,好贤惠。”
皇后抿着嘴笑:“我那想得到那么远,是黛玉来求我,叫御膳房做些月饼送回去,讲究一个礼轻人意重嘛。我索性让侍卫多带一份礼过去,毕竟咱们抢了他女儿。”
黛玉回来之后先去了卓府要见师父,没见到师父又去城外等候,不准备回宫告诉哥哥嫂嫂,还是等见完师父,直接回宫去,也免得叫陛下娘娘觉得有里外亲疏之分,叫他们不愉。虽说帝后二人待自己极好,但黛玉心里头还是觉得师父更亲近,亲近的仅次于母亲。
三个远道回家的人都去换了衣裳,文四姐擦洗了头面,换掉了林嘉文的金冠锦袍,换上轻松柔软的家常衣服,裹着披风从卧室中走了出来,她是最先换好衣服的人,走到亭子下坐定。
中秋节,月饼,葡萄,烧黄二酒。最妙的是这时候竟然能赏雪!
“哥哥,我们为啥在外头吃东西?”
“赏梅要冷,越冷越香,越香越雅。现在虽然没有梅花,但你看雪中的荷花,有别样的滋味。”
文四姐不解风情:“我怕吃东西的时候灌一肚子冷风。”
卓东来适意下人把这亭子三面的窗子都关上,留一面赏雪即可。
刚整好的大螃蟹装在笼屉里热腾腾的送过来了,文四姐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面前:“放这儿。”
喜滋滋的伸手向大螃蟹,要先吃两只解解馋,不用等小徒弟,还有两蒸笼在等她。
“是,夫人。”
卓东来立刻制止:“拿过来!泽兰,你现在不能吃螃蟹。”
文四姐的脸色变了:“为什么?因为我怀孕了?”
“对。”卓东来脸色严肃:“螃蟹性寒,吃了会出事。”
文四姐冷笑一声:“我这才几天?叫医生来看都瞧不出来,若是不知道还不是照样吃,怎么现在就能出事?”
怀孕头两个月怎么作都不会掉的,我听说过这个道理。
卓东来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姚三郎说破海底眼,谁都不知道她怀孕好几天了,如果不知道,在中秋节的时候还是一样会吃螃蟹。然后他拒绝:“你想要什么都行,不许吃。”
文四姐蔫蔫的坐了一会,然后窥得他转头看雪中荷花,出手如电的去抓螃蟹。
卓东来一抖手,一根筷子擦过她的手把螃蟹钉在桌子上:“不许吃!”
文四姐拍案而起:“就吃一只都不行!”
“不行!”
文四姐冷笑一声:“那,哥哥,你把我风月宝鉴的事给我解释清楚!”
刚开始她没想明白,路上这几天本来可以天天刷演唱会,结果没有风月宝鉴,把她无聊的差点死掉。
卓东来气定神闲的装不知道:“什么?”
文四姐啪啪啪的拍桌子:“别跟我装象!敢动我东西的只有你!”
卓东来微微一笑,反问她:“我确实看见过那件法宝,只是,你要那东西看什么?”
“我要看……”迈克尔啊我男神啊大长腿大眼睛啊舔舔舔,但是这么一说就暴露自己了,文四姐努力扭回来:“我要看你呀!”
卓东来温柔的说:“我就在这里,你看吧。”
文四姐这叫一个气啊:“哥哥,你也不是时时都在我眼前,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也想你。”
卓东来笑的更温柔了:“泽兰,你放心,在螃蟹下市之前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什么时候想看我都行。”我知道只要一眼没盯着你,你就跑去吃螃蟹了,然后会流产。真可怕!
泽兰,别人久别重逢之后都亲昵有加,为什么你抱着黛玉抱了很久,却没有过来抱我?
“好吧,不知道是谁拿走了我的风月宝鉴,哥哥,我知道你疼我,帮我把东西找回来嘛。”
“看吧。”
天底下就属‘看吧’这两个字不是人话,你特么到底帮不帮我?
文四姐把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吱直响,简直要气疯了。但是她真不敢说出来自己要见是谁,也不敢说那个人对我有多重要,毕竟卓哥吃醋的时候非常襂人,简直能把人吓尿。
卓东来暗暗握拳,给她到了一杯加了姜丝的酒,笑道:“喝一杯暖暖身子。”
文四姐抄起酒杯咕嘟一口就吞了,好悬没连杯子一起扔嘴里。
“哼。”
姚三郎换好了衣裳就去黛玉门口恭候,等了一小会,看见黛玉还穿着那件衣裳,猩红色麒麟纹织金通袖袍,猩红色艳丽无比,衬的她肤白胜雪,又带着一点点红晕。这颜色在冰天雪地间极为醒目。她刚刚命丫鬟拆去混元髻,只用一只金镶玉的簪子,松松的绾着头发。
出门来一看,三郎哥哥穿了一件宝蓝色织金袍,腰系丝绦拢的盈盈一握,笑的满目温柔。
黛玉笑道:“你知道我不会换衣服?”
忽然想起来师父说过的一句话,自古红蓝出cp。
姚三郎轻笑道:“这样好的衣裳,又漂亮,又能寒暑不侵,换它做什么?”
黛玉抿着嘴笑而不语,出了院子四顾一望,并无二色,远远的是青松翠竹。于是走至垂花门下,刚转过去,已闻得寒风中一股荷香拂鼻,还有蒸螃蟹的味道!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师父一只手垂在椅背后,暗暗的捏紧,正在生气。而旁边的卓先生也偷偷的握拳,似乎在抢人怒气。黛玉有点担心,难道……他们真的吵架了?
文四姐听见轻轻的踩在雪地中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黛玉,白雪上一位红衣佳人,美的如诗如画,美的让人陶冶心性,她真想吟诗一首:一枝红杏出墙来……呸,当我没说。
“黛玉,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姚三,你不管她吗?虽然是中秋,可这样的风雪天也够邪气的。”
卓东来起身迎接:“姚神仙。”
姚三郎赶上前抱拳:“卓先生。”
“请坐。”
“请。”俩人假客气了一通。
“师父,师丈。”黛玉拉住师父的手,笑道:“我可一点都不冷,师父你有所不知,这是紫述师兄炼制的仙衣,寒暑不侵呢。你看我的手这么热。”
姚三郎笑呵呵的看着她,笑而不答:“没吃螃蟹?怀孕了不能吃吧,是吧,哈哈哈哈哈!”
文四姐的脸色一点点的阴下去:“你存心的?”
姚三郎笑的甜蜜可爱:“我不是存心,我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
其实不是,但是赶巧了,刚告诉你你怀孕了,就是中秋,恰好没能让你吃上螃蟹,哈哈哈,意外的惊喜。但你既然这么问了,我怎么能错过这样装逼的机会,必须得说是我算计好的!
文四姐郁郁的瘫在椅子里,大呼:“生无可恋啊!”
卓东来的脸色阴的都快结冰了。
黛玉睁大眼睛看着师父:“师父,你有了?”
文四姐蔫蔫的点头:“嗯。”
黛玉大为欣喜:“师父!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能吃螃蟹算什么呀,忍一忍明年就又能吃了!”
文四姐一脸悲伤的看着螃蟹:“这可是螃蟹!”
卓东来快把扶手捏碎了。
黛玉认真的说:“这可是小宝宝!师父,您说孰轻孰重呀~”
文四姐想也不想:“当然是孩子更重要,但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不能吃螃蟹呢!”
众人给她科普了一阵子螃蟹性寒,我家亲戚/我家邻居/我听说别人家吃螃蟹之后出事了。
文四姐扁着嘴,被卓哥往嘴里塞了一块月饼,放月饼的盘子下有隔层,用香木炭一直烧着,月饼是热乎乎的。叼着月饼看螃蟹,馋的无可奈何:“我现在能吃烤鱼吗?”
“能。”
“做个烤鱼,多放辣子,好歹都是水产,我试试能不能尝出螃蟹味儿。”
“好。”
黛玉拿着蟹八件慢慢的拆螃蟹,吃两口夹子肉,看看园中顶着雪的蔷薇花和几缸碗莲。
姚三郎不爱用那些东西,直接把螃蟹掰的七零八落,然后用法力把蟹腿肉拽出来。
文四姐问:“姚三,怎么突然下雪了?这季节好像还不该下雪吧?”
姚三郎正往外挑螃蟹壳的内脏,挑眉:“你不知道?你也没说?”
卓东来饮了一口酒,淡淡道:“事情尚未成功,何必说出来。”
文四姐左右看了看,一脸懵逼:“下雪和卓哥有什么关系?”
姚三郎道:“卓先生命人启奏圣上,要给文通明将军翻案,群臣反对,二郎心里头不爽,找我要我做法下雪以示上天都知道凡间有冤情。这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文四姐心里怒气稍歇,也不好再追着他发脾气,心里头也确实有点感动:“哥哥。”
卓东来:“嗯?”
“你不吃螃蟹?”
“我不馋,不吃也无妨。我若吃了,你岂不是更难受?”
“哼。”文四姐心说这还差不多!若是不让我吃,你自己吃得欢,那真要馋死我了!
黛玉吃了一只半斤重的螃蟹,就放下锤子筷子,暂时不吃了。旁边侍女端来热水给她洗手,洗完手又拈起一块月饼:“师丈,请屏退左右。”
卓东来挥挥手,众人退下,他含笑到:“黛玉,你说吧。”
黛玉说:“这十天里,三郎哥哥的大师兄教了我很多东西,如果再遇上警幻,将她生擒活捉的把握已有七分。只是,我只是怕她暗中捣乱,不露面。”
卓东来道:“据当前看来,这个人妄自尊大,阴谋迭出,不会轻易收手。”
黛玉眉头微蹙,忧心忡忡:“她在我身上下了咒印,却被大仙击碎,可能不敢再乱来。”
姚三郎却问:“阴谋迭出?警幻又做什么了?
四姐身上的美人咒消失了,若不是因为怀孕,难道是警幻撤去的?”
“正是。”卓东来的脸色又不太好看:“我与泽兰宴请贵客的时候,她身上的光环褪去,露出了原貌。我只好假称她有旧疾,一旦发病脸色就会黯淡无光。”
“太可恨了!”←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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