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竹林里,碧卢师兄穿着月白色道袍,木簪束发,坐在窗前嗑瓜子。
你很难看到一个人嗑瓜子磕的那么好看,可是他就能。
拈起一枚瓜子如同兰花拂穴,轻轻放进口中不到一秒,一咬一拧一抛,一气呵成,瓜子皮如同天女散花,抛了一地。
他把师弟的屋子翻了一遍,翻出了大量零食,还有三种看起来是同一种瓜子但是闻起来有些不同,他仔细尝了尝,第一种是五香,第二种是奶油,第三种是卤味。前两种还能理解,卤味瓜子是怎么做的?把瓜子扔到卤肉汤里煮,然后捞出来炒?
用了一段时间微微发黄的竹桌上摊开三个油纸包,是这三种味道不同的瓜子。
忽然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个美貌的萝莉施施然走进竹林里,步履轻盈,身姿婀娜,飘然进了旁边的竹屋。
碧卢师兄知道是她,但沉溺于推测卤味瓜子中有哪些配料,林姑娘不过来找我,就说明没什么事,我也不必过去找她:咔吱,有桂皮八角,咔吱,咔吱,有□□,咔吱,有小茴香,咔吱咔吱,嗯,还有点甜,放的红糖还是甘草?咔吱咔吱咔吱,是甘草!
黛玉听见声音,又出屋看了一眼,没有过去说话。刚掉了一颗牙齿什么的,好郁闷!不过去说话有些失礼,过去说话,把师兄说成师轰,那好丢脸,,,算了不去了!
默默的拿出小块的肉干扔进嘴里,嚼嚼嚼。心中只在想一件事,我为什么觉得那贾宝玉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得,难道我见过他?可我心里头明明白白的知道,我肯定没见过他。
鲜香麻辣的肉干都没能抚慰她满是疑惑的不安的内心,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窗口,凝望窗外竹叶上的雪。一件事情,必有前因后果,这所为何事?
翠竹上撒着一层盐霜一样的白雪,竹叶坚韧的承托着雪,隔一会有几片竹叶被雪压弯了,刷拉一下,把雪倾下。白雪飘飘洋洋的带着竹香洒落地面,和白茫茫大地融为一体,竹叶又猛地抖擞精神挺立起来,在风中轻轻颤抖,似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嗡’,又归于平静。
黛玉觉得屋中有些憋闷,想要透透气,抬手一抓,撤去挡在窗前的一层看似透明实则挡风防寒的薄膜。雪后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啊,咳咳咳咳咳!!!”
没有门牙挡风的时候,寒风直接灌进喉咙里,当时就呛得直咳嗽。
旁边竹屋中,碧卢师兄探身到窗外看了看,看到那个娇小瘦弱的靠在窗口的小姑娘:“林姑娘?这竹林里是我刚弄的雪,打算一会泡茶用,冻着你了?”
黛玉用手帕掩口,又咳嗽了几声,道:“木事,窝只丝呛了一下。”好丢脸的口音!
碧卢师兄又吓了一跳,再往外探身,看她:“咦?你这是从哪里学的口音?好可爱。”
黛玉默默的红了脸:“不似口音,窝再换牙。”
“换牙?”碧卢师兄靠在窗口皱着眉头想了三分钟,恍然大悟:“噢!我想起来了!八百年前我也换过牙,哦,对,说话漏风,就这样。过两个月就好了。”
他又抓起一把瓜子:“咔吱,咔吱,咔吱,林姑娘,你觉得用竹叶上的雪泡茶,如何?”
黛玉一点都不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zu叶桑有灰,第一茬雪不能用,第二层cai好。”
碧卢师兄捂着脸吭哧吭哧的乐:“噗,哈哈哈哈哈我造,你表再嗦了,哈哈哈哈。”
黛玉红了脸:“师轰泥表学窝嗦话!”
完蛋,一着急说话快了,比刚才还漏风。
碧卢师兄笑弯了腰:“窝揍似要学你嗦话!”
黛玉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又被他逗笑了:“学的不像!”
碧卢师兄也觉得学得不像,摸了摸自己的门牙:“要是为了学得像,把门牙掰下去,是不是有点不值?”
一个爽朗又陌生的女人笑声:“哈哈哈哈忒不值了!”
文四姐拎着食盒给徒弟送来熏鱼银丝面、豆腐皮包子、切成小块的糟鹅掌,两碗蒸蛋羹,珍珠肉丸,还有四样小配菜。
碧卢师兄只看了她一眼,就被迷住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浓郁又沁人心脾,正是卤味瓜子的味道啊。
仔细观察她,看她的手脚和站立的姿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她是个好厨娘!
他走到门口:“大妹砸,姚三屋里的瓜子是你做的?”
文四姐看了过去,只一眼就觉得惊艳,世上竟有这种温柔敦厚的美道士,她情不自禁的笑了:“是我做的。大兄弟,呲妹呲?”
标准的东北话:吃没吃?
“妹疵呢。”碧卢师兄也用标准的东北话回答,然后切换官话:“你是林姑娘的师父?”
文四姐点点头,拎着食盒站在黛玉屋门口,对他热情的招手:“过来一起呲!搁荣国府给我待得五脊六兽的,赶紧收拾收拾提溜算卦过来吃个饭还赶趟儿不?”啧,穿越前我系东北银!
碧卢师兄败下阵来,他就会几句东北话:“赶趟。”
黛玉又羞又觉得好笑,跺脚道:“师虎~干么一个劲滴玩口音。”
文四姐耸耸肩:“又不是我先玩的。不样(让)玩吗?”
黛玉嘟嘴:“哼!嗯……哼!”不开心!
进了屋里,文四姐砰砰砰的摆好两大碗银丝面,还有四盘热菜,四盘配菜。
拿出来两双筷子摆在两边,对美貌道士笑盈盈的露出一嘴小白牙:“我叫文四姐,夫家姓卓,道长贵上下?”
碧卢师兄笑了:“免贵,上碧下卢,西瓜那个碧,饭器的卢。”
文四姐一脸懵逼。
黛玉小百科:“《说文》上嗦,卢,饭器也。”
“哦……”文四姐完全没听懂,呵呵呵的干笑两声:“碧卢道长,请坐,不知道你来了,我没准备什么,粗茶淡饭不好意思。有道是起身饺子落地面,这银丝面到是正好,先随便吃一点,晚上我再摆宴给您接风。”
碧卢笑着坐下,道:“多谢。”
他完全不挑食,有时候馋了拔个萝卜洗洗吃掉就很开心,更何况现在有肉,看起来还不错呢。
三人坐在八仙桌桌旁,黛玉端过自己的蛋羹,看了看上面黄黄的东西:“这是森么?”
“海胆黄蒸蛋羹,我之前试过,挺好吃的。你尝尝。”文四姐看向窗口:“这屋里有点冷啊,冷风吹着你,你受得了吗?”
碧卢一扬手激发了刚刚被黛玉取下来的透明防寒层,屋里一下子就暖和了。
黛玉尝了一口:“唔!”点点头表示好吃,不想说话。
文四姐左右捣摸了两下,拿出半包肉干来当零嘴:“道长什么时候来的,黛玉都没叫我知道,若知道了怎么说也得准备的丰盛一点。”
碧卢摆摆手:“这就挺好了,修行人不重口腹之欲,能吃饱就行,吃不饱就辟谷。”
文四姐眉头一跳,姚三郎的师兄也跟他一样穷吗?他以后真的有心娶黛玉吗?
姚三郎现在还住在宫里,现在还行,过些年他可以抓紧时间置办产业,若娶了黛玉,可不能再住在宫里了。
碧卢没想到她想了这么多,本着基本的礼仪,没有用读心术看对方的内心,他吃了几口面,觉得不错呢,虽然面没有自己种的麦子磨出来的面好,可是面细如丝、口感柔软滑爽,好次。更重要的是汤头很好,看起来清亮亮没有什么油花也没有颜色,只是淡淡的洒了一点葱花,还以为只是清水加盐,没想到,居然是高汤,应该是鸡汤。大师兄做饭的时候没有这么多花样。
几样配菜也不错嘛,小菜香脆爽口,难怪姚三郎留恋凡间,我还以为他沉溺于美人,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美人的师父吧?这个厨艺真好!大师兄喜欢吃食物原本的鲜味,清炖、清炒、清蒸,是挺好吃的,但我成仙前是个四川人啊抹泪!只能在菜园里吃生辣椒配萝卜我真的是太惨了!
黛玉一手筷子一手勺,吃的很优雅好看,而且无声无息。
文四姐每次看她吃面都要看呆,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在啃排骨和糖葫芦的时候不蹭在脸上,在吃汤面的时候不‘呼噜呼噜’的往里吸,神了你了!
黛玉不想说话,拒绝说话,但心里头一直在思考。
我为什么看贾宝玉觉得眼熟而且亲切?他是我表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渊源?
感觉三郎哥哥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和贾宝玉有关?是不是和前世今生有关?
碧卢吃完了一大碗面,跟她探讨起卤味瓜子是怎么做的,为什么那么好吃。
文四姐毫不吝惜的倾囊相授,把独门卤味配料告诉他,附赠了奶油瓜子和香辣花生的做法。忍不住问了问他都种了哪些植物,在山上能种子瓜和向日葵吗?实际上是打听黛玉的头号崇拜者美道士家里到底有多穷,能不能养得起黛玉。
碧卢师兄骄傲的说了一遍全本‘卖菜’的贯口。(为了不骗钱我就不粘贴了)
附赠五谷杂粮、瓜果梨桃等水果、各种芋头类食物,基本上是菜市场有的都有。
还说了山腰上有自己观里的湖,养着鱼和螃蟹。
黛玉还在吃着面沉思:看贾宝玉脸红而圆润,难道上辈子是个好厨子?
上辈子给我做了一辈子饭,对我的口味了如指掌,是我最喜欢的厨子,所以我觉得面善?
文四姐内心暗暗的发誓:一定要给姚三郎教会所有菜谱!好歹朋友一场,就算他不留在富贵凡间、不娶黛玉,也要传授他做饭的手艺,叫他有好吃的。
碧卢看她好像很会吃的样子:“山药有什么好做法吗?我以前种的山药年年生,长的还挺好,拔了可惜,不拔还没人爱吃。”
文四姐想了想:“嗯,我不爱吃山药,那玩意好像能生吃吧?我记得我在山里迷路的时候挖过生山药吃,生吃甜脆,但是吃完了嘴痒痒。比较流行的是煮粥,煮的面面的,好吃一点是下油炸然后拔丝。山药炖排骨也不错,但有时候显得腥气,也可以做牛肉烧土豆的时候拿它代替土豆,但是没有放土豆好吃。”
碧卢点点头:“烧猪肉行么?道教不吃牛肉。”
文四姐道:“啊,是我冒犯了。烧猪肉应该不错,我一会杀口猪做杀猪菜,我试试您尝尝?”
碧卢笑道:“有劳。”
黛玉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上不存在的油光,道:“师呼,窝次饱了。”
或许贾宝玉上辈子是我的朋友?看他长得很好看,不像普通人。
他还有那块通灵宝玉,据说是先天胎里带出来的,咦?王夫人怀了个孩子还怀了个石头?天爷,好歹有个孩子,要不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个大石头,那比哪吒还可怕!
文四姐忍着笑站起来收拾了碗盘,放在提盒里:“一会姚三郎回来了你让他先吃点东西,要不然我怕杀一口猪不够他一个人吃的。”咦?当着他师兄面褒贬他,是不是不太好?
黛玉抽出扇子掩口而笑。
没想到碧卢大笑:“好啊,劳烦你叫人送四笼馍馍过来,给他垫垫底。”
文四姐笑着走了,到了竹林外自然有小太监帮她拎着食盒,不用她亲自辛劳,只是过来看看徒弟而已。
碧卢抹抹嘴:“吃的不错,我都不想回山了。林姑娘,你这儿有什么好茶叶配外面的竹叶雪?”
面汤有点咸了,我刚刚吃了好多炒熟的瓜子,嘴里有点干。
黛玉歪着头想了想,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小匣,打开盖子里面分着八个格子,放着银雕花茶叶罐,她想了想:“贡眉(白茶)性属中庸,不寒不热,但我喝着有冰雪之味,若用雪水化开了煮茶,滋味应该不错。”
碧卢起身:“好,我去收雪,你等着吃茶吧。”
黛玉看了看架子上放的银壶和茶具,她素日懒怠亲手煮茶,喝惯了师父端来的甜汤,或是姚三郎取的竹汁,每隔两三日才亲手煮一次茶,这茶具,煮白茶和也算合适。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大事:天爷!师父打算做杀猪菜!她要去杀猪吗?她怀着孕呢!
我想想,嗯,书上说:凡女子怀孕之后,须行善事,勿视恶色,勿听恶语,省□□,勿咒咀,勿骂詈,勿惊恐,勿劳倦,勿妄语,勿忧愁,勿食生冷醋滑热食,勿乘车马,勿登,勿临深,勿下,勿急行,勿服饵,勿针灸。皆须端心□□,常听经书,遂令男女如是,聪明智慧,忠真贞良,所谓胎教者也。
杀猪会血流满地吗?算是恶色吗?我想一想,就算是庖丁解牛那样的技艺,也不好吧?
她跳起来,飘一般的飞掠出去,找师父。
不要亲手杀猪啊!千万不要亲力亲为!
…………
薛姨妈脸上忽喜忽忧:“你宝兄弟惹怒了公主的先生,又要叫她老子打了。”
“嗯。”宝钗头疼的想着自己要怎么办,才能瞒过娘亲和哥哥,偷偷跟师父联系。
薛姨妈又道:“可我看着公主好像挺喜欢你,赐给你的东西也与别人不同,还只拉了你的手。你说这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宝钗:“嗯。”派人去给师父送信?派谁去?
薛姨妈道:“宝兄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你说他爹会打他吗?咱们总听说政老爷打儿子打的如何如何凶,可也没瞧见,你说是老太太心疼孙子,还是真打的狠?”
宝钗:“嗯?”满腹心事的美少女,只是胡乱的嗯呐两声应付母亲。心里头盘算着几个家丁的名字,好像谁都不会守口如瓶的不告诉别人。
薛蟠坐在旁边极其没耐心的往嘴里灌着茶:“打呗。”
薛姨妈点点头:“左右有老太太和你姨妈护着,也不要紧。你说宝玉管那个女官叫婆子,不会牵连到咱们家黛玉吧?我听说宫里头太监女官最小心眼,万一在宝钗待选的时候,给她使坏怎么办?咱们得多花点钱打通关节,别让别人欺负你。”
宝钗:“嗯……”
要不然让莺儿去?嘻,我也是太紧张,都昏了头,莺儿哪行。
薛蟠担心的看着妹妹,心说妹妹担心的都傻了:“娘,您说得对。”
“宝钗啊。”薛姨妈漫不经心说:“你别唬我,你娘在江南住了二十多年,没听过有你说的那种‘方言’。那到底是什么话?你怎么会说的,怎么公主也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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