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听到母亲说了宛丘这几家的情况之后,挨个在心里掂量。
“蔡又鸣是何人?和蔡家有无关系?”邹晨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便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若是和蔡家有关系,我岂会容他家的媒婆进门?”黄丽娘失笑,“此人乃是前录事参军蔡黄裳之孙蔡与硕之子,年方十二,虽家贫,然而幼承庭训,家教甚好。”
“蔡与硕?”邹晨低头想了一会,这不是蔡持正的弟弟吗?连忙说道,“阿娘,不可,蔡家乃受陈执中大恩,现在我家是文相之属,不可联姻。”
黄丽娘迟疑了一下,“这个,我倒是不知。那其他的几家,你看看怎样?”
邹晨又想了想母亲说的另外那几家,大多是一些门户相当的,不是一等户便是县丞主簿之子,而前通判之子则是不在考虑之内,门不当户不对的,嫁过去也是在阿姑面前伏底做小的命。而在这些人当中,陈琦的名字突然跳闪在她的面前。
这些人,都没有什么深交,将来嫁过去,也不知会怎么样。陈家则不同,有玻璃作坊将他家和自己家联在一起。而且陈十三这个人既风趣又文雅,日后也好相处。虽然从未见过鹿氏,可是陈十三这种风流人物,娶的浑家相必应该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物。
最主要的则是陈十三不是长子,乃是次子。将来他肯定不继承家业,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做族长或是宗长,自己嫁过去只需要安心经营好小家即可。而且陈琦从六七岁时便认识,一路也是自己看着走过来的。这样的小丈夫,将来好好调教调教也不怕他翻什么大浪出来。
思忖已毕,便抬起头对黄丽娘说道:“阿娘,就陈家吧!”眼神清澈,丝毫见不到一丝羞态,仿佛她说的不过是又卖了一个黄金地毯而不是在讨论自己的婚事。
黄丽娘看着女儿的目光,突然心头一紧,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女儿小小年纪便支撑门户,当年若不是她,自己岂能从老家分出;若不是她,岂会有现在的风光;若不是她,夫君怎能得了一个直节郎的称号;若不是她,白糖作坊哪里来……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突然在黄丽娘脑海中浮现,她抱住女儿抽噎道:“晨,阿娘对不起你,阿娘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若不是你,阿娘,阿娘还糊涂着呢!我差点害了你们兄妹,你五哥那么好的才华,我愣是压着不肯让他读书,我是个糊涂人,我蠢啊,就为了不值什么钱的贤良名声,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娘娘!”邹晨被母亲抱在怀里,用儿时的称呼轻轻唤着娘娘。黄丽娘听到这个称呼,犹如被一根小草轻轻地在心中挠了一下,瞬间便化成了一滩水。
母女俩紧紧依偎在一起,时光深处,岁月静好……
邹晨此次却是失算了,若是她知道陈十三若能把她聘为儿妇,立刻可以做宗长,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等到邹正业回来之后,黄丽娘拉着他嘀咕了半天,邹正业一脸喜色的从西院再出来后,看陈琦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把他看得心底直发毛。
午饭过后,到了半下午,陈琦便该打道回府,二郎他们也要拜别了父母妻儿回宛丘的府学去了。
黄丽娘和柳氏两人准备了一些礼物让陈琦带回家,黄丽娘又状若无意的和陈琦说了一句,你母亲整日在家中呆着也怪烦闷吧,不如闲来无事来邹家庄走走,这里田多树多,空气清新,最是合适夏天避暑。
陈琦开始听得一愣,黄伯母可是从来没有邀请过母亲来邹家庄的。可是再一细细品味,脸上不由得露出狂喜的表情。整整衣裳,身略俯折左手压右手高举于额前,然后两臂自额头下移,深深揖下,如此这番拜了三拜。黄丽娘坐在上首,坦然不动,受了这一礼。
陈琦三揖大礼被人接受,狂喜莫名。
他从邹家庄走时是一路咧着嘴走的,看着和他同路回去的二郎等人莫名其妙。
孩子们走后,黄丽娘便派了杜昭去李医士家里问齐氏可有空闲的时候,她将于明日拜访。
第二天,黄丽娘换上了盛装,去了李医士家里做客。等到她再从李家出来之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与此相反的则是她走后,齐氏一脸愁苦之色,她走出房门看着女儿的闺房,轻轻摇了摇头,自语道:“女大不中留啊!还是养儿好,家中只见添人不见减人的,……”说着说着脸上两行清泪潸然落下。
陈琦回去没有两天,陈家便递了贴子来,问黄丽娘何时有空闲,鹿氏也好前来拜访。
邹晨看到陈家的贴子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去忙碌羊毛作坊的事情了。这些,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娶也罢嫁也罢,不过是一些过场罢了。
其实,邹晨倒是想过终生不嫁,可是如果不嫁,那么父母和几个哥哥便要承受众人异样的眼光。若是立为女户,也须得是无夫子幼的寡妇,在室女是不能自立女户的。倒是还不如随便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家,先生个嫡长子,再多给他找几个小妾,然后随便他去胡闹,自己眼不见心为净,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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