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县令这些日子,也确实在为这事儿愁着,眼见着好好一门亲事,好好的一个亲家,好好的一个女婿,眼皮子底下溜了,他能不急么?
可急也没用。
一是他这会儿是真腾不出时间往燕家跑一趟去解释。二是,崔如玉下嫁盐商是真,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三是,这事他委实开不了口解释,越描补,越难看。倒不如索性闭了嘴,等过些日子,这事儿淡了,再看看燕家的意思。
哪承想,郡主竟然在这节骨眼上,主动给如意送了东西?
这是表明,燕家并未放弃这门亲事。
崔县令觉得突然之间,整个天空都蔚蓝明亮的叫人心生喜欢。
“郡主真着人送了东西来?”
“哎哟,我的老爷,这事儿还能有假?兴得着拿这话骗老爷么?这个且不说,倒是有一件难事儿,我得问老爷讨讨主意呢。”
“夫人眼里,还能有什么难事?”
崔夫人一笑,道:“是如玉嫁妆的事儿,我那些天病着,也没精神问,这几天好了,也不好躺在床上,家里的事,总得管起来,便想着,如玉这亲事定的急,眼见着转年便得出嫁,嫁妆总得要备起来吧?也不知老爷是个什么章程,倒是与我说明白了,我也好着手置办。”
一提这个,崔县令便一肚子的郁气。
好好一个女儿,没指着把她嫁到高门去,可总盼着能寻个好女婿,他总共就两闺女,自是希望闺女都能一辈子平安喜乐的。哪怕嫁的门第差些,只要女婿好,日子过的和顺,他这当爹的,也就不想别的了。
大闺女是嫡出,人品样貌,不敢说一等一的,在这盱城县,也算得上拨尖儿,难得的是,得了郡主的眼,和燕家姑娘们交好,燕家儿郎又实在出色,他这才起了结亲的心思,他虽是盱城县的父母官,可祖上三代都是贫民,燕家这门亲真说起来,女儿还是高嫁。燕家那位归宁的大姑太太托了燕氏宗妇涂氏给他家夫人捎话,说是想为燕云开求娶自己家女儿时,他听了差点儿乐疯了。
如玉是庶出的,长的比如意还好些,只到底是姨娘养大的,便是他宠这女儿,其实心里也知道,如玉到底不比大女儿如意,他不盼着如玉能寻一个燕云开那样的乘龙快婿,但至少也希望这女儿,能寻个读书人,哪怕家境差些,只要人品样貌不差,身上有功名就行。
哪料得,这阴差阳错的,竟然和一个盐商结了亲,嫁过去还是个填房。
若不是事情闹出去了,没法遮掩,他真想把她给送到家庙里。当然,其实他老家也没正式的家庙就是了。
所以崔县令压根儿就没想过崔如玉嫁妆的事儿。
一想还不够闹心的呢。
“我一个县令,一年那点儿傣禄,将将养家糊口罢了,如今家里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夫人没少填补,为夫已是羞愧,你那点儿嫁妆,以后都是要留给如意的。我再没脸让你添补到如玉头上。家里的帐目,我也不甚至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我说,凑个二十八台嫁妆,给个五十两银子的压箱银,也就是了。再多,我也没那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