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不沾地,全凭袁时托着她的后腰。而袁时自己,却是大步流星地急速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前行。他时不时朝着满脸惊愕的傅春儿面上看去,眼中却透着几许柔意。
袁时奔得极快,两人转眼之间就已经奔到了小山的山尖上。那里是一片海棠树林,海棠花在月下开得正好,花香也似乎更加浓郁。
袁时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停下来。那山石在山尖上,微微高出一截,然而石上却甚是平整光滑,而且刚刚够两人并肩坐立。从那片石上,刚好可以窥见袁家村的全貌。
山风便一时静了,袁时牵着傅春儿的手立在石山,指点给她看,哪里是村口,哪里是村尾,哪里是一片浅浅的河滩,夏日的时候,在那里捕鱼抓虾,再好不过,而哪里又藏着蜂场的蜂箱,随意过去,是要被蛰的……傅春儿听着,如同做梦一样,只是,写就这梦境的人,兀自沉醉,不愿从这美极了的梦境之中醒过来。
袁家村一时安睡着,家家都早已熄了灯火,只月光皎皎地照着。
袁时忍不住,一时又问了一声:“小妹,你还记得么?”他远远望着山脚下宁静的袁家村,声音里透着一点点心虚,仿佛面前活生生的过往那么不真实,又似乎怕着回忆陡然便在面前碎开,泼自己满头满脸满身的冷意。
傅春儿不答,反过来握住了袁时的手,指尖上的温度似乎源源不断地传回去,回送至袁时那冰冷修长的指尖。
袁时一时大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到傅春儿在月色下的眉眼,一时痴了。
两人便在这小山的山尖尖上,静坐了许久。
良久,袁时身子一动,语音清澈,对傅春儿道:“谢谢你——”
他吸了一口气,道:“这趟我过来,原是打算与此处告别的,也与过去做个了断!”这话再没有梦呓的意境,话音里带着金属之声,一时将傅春儿惊得醒了过来。她抬头看看袁时,只见他眉眼不再柔和,面孔似乎多了些棱角,而面上神色却似乎多了些坚毅果决。
这时候,月已西沉,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隐约可以听闻山脚下袁家村开始传出鸡鸣之声,山间吹过的晨风,也似乎开始多了一些人间的气息。
“这个给你,”袁时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竹笛塞在了傅春儿手里,“日后也不晓得何时会相见,你且留着,做个念想。”
傅春儿听了这话,觉得竟像是诀别一样,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袁时又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傅春儿大奇,刚刚要问出口,袁时已经如来时一样,轻轻托住她的纤腰,掉头向山下疾奔。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山下,在袁家村面前停下。
“你稍等片刻——”袁时抛下一句话,人已经走开了。
村落正在渐渐醒来,傅春儿已经能够听得见一些人声。她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这里是袁家村水井的所在,井上架着一具巨大的辘轳,大约可以四五个人同时打水。水井旁边,还有一具水车,久已弃置不用了,袁时突然便来到傅春儿身边,对她说:“这就是以前往我家别院送水的水车。”
傅春儿见那水车,结构精巧,只要井水打上来,便可以往一条专门的水道上送过去。这水道往村外去,看方向正是袁家别院的方向,隐隐约约还可以见到水道转折之处,还有水车接驳。
她一时想起近来几日住在别院之中,纪家的仆下甚至还需要从村中专门借了专门的储水车辆,才能将村中的井水送到别院之中去。纪家仆下还曾抱怨别院为什么也不凿一眼水井,这样方便一些。原来是无人晓得这等机关啊!
傅春儿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袁时,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袁时这时候已经换了一件玄色的外袍,头发在脑后用一枝木簪挽住了,长眉掠入发鬓,面上显出几分肃杀之气。
袁时见到傅春儿面带诧异,微微抬了抬嘴角,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说:“只是吓唬吓唬外人,小妹勿怕!”
傅春儿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轻声地唤了一声“大哥”。袁时点头笑笑,将面孔别了过去。她晓得与袁时之间义兄义妹的名分已定,但是今日见过袁时,此后,便不晓得几时才能相见了。
“嘘,有人过来了。”袁时突然挽住傅春儿的手臂,往水井边一堵矮墙后面躲过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