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实从戴家回来,倒是沉默寡言了好一阵。傅春儿见傅老实闷闷不乐,私下里问过傅阳。傅阳苦笑几声,对傅春儿说:“爹好教与戴老爷子掰扯了半天,先开始人家只是不信,爹都快要赌咒发誓了,戴老爷子这才勉强信了。”
“信了便好,那怎么爹还是这么闷闷不乐的呢?”傅春儿奇道。
“戴老爷子可以相信咱家没有私卖贡粉,可是这个却改变不了戴老爷子自己接着打了’贡粉’的招牌卖货的决心啊!”傅阳长叹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傅春儿低头想了想,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的是心魔了。其实戴老爷子心里早就认定了要行此事,别家是否也如此,其实并不能左右戴老爷子的决定。
“宝通钱庄那里,有没有怎么说?”傅春儿问。
傅阳答道:“听说’戴凤春’最近还上了不少宝通的借款,所以悦儿姐姐那里,应该是没有多说什么。”
傅春儿不禁扶额,自己还是对戴家大姐的期望值过高了一点啊,短时间的一些现金流,就可以误导戴家大姐对整个事情的看法……或许只能说,戴家大姐对风险的承受度,还是比较高啊!
傅春儿想了想又问傅阳,“薛家那边,哥哥打听过了么,是不是也是私自在卖贡品啊!”
傅阳皱着眉头道:“打听是打听过了,只是薛家做的比较隐秘,话总是说一半,模棱两可的。而且他家中选的是香件,香件的制法本来千变万化的,甚至换个包装,便可以说不是贡品。所以啊,万一真出事,薛家其实很好脱身,容易被拖下水的。就只有戴家。”
“哥哥,我晓得戴老爷子那头,咱家说的话,他总是不大听得进去。而六月头上户部就会来广陵府收今年头一批贡物。咱们最好还是对将来的情形有个准备。戴家那里,甭管听得进听不进,咱们总要仁至义尽才是。”
“妹妹说的是,我回头还是会提醒戴老爷子的,至少户部过来的时候,会提醒戴家注意一些,同时账面上也不要落什么白纸黑字的证据。戴家大姐那头,我回头也去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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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端午便到了。这算是大节,因此李老夫子特地遣人,将当年从“深柳”出来的几个学伢子。送回了广陵府,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傅正事先也没给家里打招呼,五月初四那日晚间便突然出现在傅家的大门口,将杨氏唬了一大跳,搂着傅正又是哭又是笑。欢喜了个不住。
傅阳与傅春儿两个,见着傅正一副进退有度的小大人模样,互视一眼,都是微笑,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个小弟,竟然“仅仅”离家三月有余。
傅正只能在家中留一日。第二日晚间便要再走夜航船,往金陵府回去的。因此杨氏干脆便着手安排,五月初五之日,在家中摆端阳宴,将家里亲朋好友都请过来,好好聚上一日。
傅春儿带了傅康、玉簪、芙蓉三个。一早就按照单子去采买。而戴悦则与婧娘一起,在灶下先做些准备。待大家都回来之后,傅家院儿里连同傅家作坊那头所有的灶眼都用了起来,大锅用于烧鱼烧肉,小锅则用来炒些小炒。
端午大宴。桌上少不了“十二红”。一剖两半的咸鸭蛋,香油拌上的水红萝卜片儿,烫熟的米苋,炸熟的小河虾,再加上闻着大祸里飘出来黄鱼和炖肉的香味,傅家的端午席面,显得既丰盛,又显着时令。
午时之前,不少客人便过来了。戴家那头,戴老爷子、戴存栋夫妇和戴茜等人都来了,杨老爷子也携了两位舅爷一并驾临。用杨老爷子的话来说,他就是过来看宝贝外孙子的。再加上姚十力夫妇两个人过来,带着作坊的伙计在作坊那头另摆了几桌,傅家的端午大宴在热闹之中,便开席了。
开席没多久,傅家大门外过来一行人,两三顶轿子。傅家听闻竟然是纪家二房的夫人亲自过来了,杨氏慌慌张张叫戴悦作陪了,一起出门去迎。
来人正是黄氏,她却不是一个人来的。黄以安陪在自己姑母的身前身后。跟着从黄氏后面的轿子又下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神色莨纱的夏裳,头上束着玉冠,唯见丰神如玉,身上一股秀逸的书卷之气。见杨氏迎出来,赶紧上前两步,给杨氏躬身行礼。
杨氏一时泪水夺眶而出,握着帕子颤声说了一句:“小七爷——”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戴悦在旁边将她好生扶住,低声劝慰着。黄氏在旁,见了杨氏这副激动的样子,晓得杨氏是真心疼爱纪七,心里不免也大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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