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镇国将军与柔然方面该谈的都已经谈妥了。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纪太后笑到最后,她自然就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决定历史的脉络。
柔然方面会在和谈书里着重突出已故的柔然大汗如何暴戾昏庸,只为了炫耀武功挑衅盛朝,胡烈如何狐假虎威为非作歹,在战场上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兵士。
而纪太后和新可汗,则又是如何忍辱负重,为了劝说故大汗被冤枉关押,险些遭遇不测。
幸亏盛朝皇帝龙威震天,故大汗得遭天谴,暴毙身亡。
这才有了柔然和盛朝再开和平的局面。
至于盛朝这边,镇国将军没有领受任何功勋。
他将战争的胜利归功于整个西北大军将士们的努力,不仅将所有立过战功的兵将名姓都写进了奏章,还特地陈情要朝廷为战死的烈士加秉战功。
对自己,却只字未提。
甚至连冒着生命危险,替柔然政变奠定基础的袁五郎,都没有出现在功勋名列中。
这固然是镇国将军的胸怀,也是他的智慧。
累世战功彪炳的袁家早就已经不需要再多一份锦上添花,袁家军的名头就已经足够响亮。
况且,眼下皇帝对袁家猜忌地厉害,他手中的兵权如此烫手,若再添荣誉,那岂不是火上加油?
他是精通兵法之帅,晓得审时度势和明哲保身。
这场战争以汹涌之势开头,最后却又如此戏剧化地结束。
其中自然有纪太后的迫不得已,但也有纪氏家族的推波助澜,作为既得利益者纪氏家族,为了巩固对柔然的权柄,还是提出要向盛朝求娶一名贵女,以助两国之好。
纪王后的态度十分坚决,纪都数次劝阻都不能令她打消念头。
万般无奈之下,纪都只好同意和婚的要求。
但唯独却有一点,他希望能够亲自去一趟盛京,亲手替自己挑一位可心意的妻子。
纪王后想着反正也是要令钦差大臣去盛京递交降书的,纪都身为她的亲弟,是个可以信赖之人,若有他前去,倒也是能够安心。
所以,她便允了。
营帐前,镇国大将军下令叫一部分的西北军先行撤离。
朝廷派来签订和平协议的钦差既已经到达,并且按照先前所说订立了百年盟好,那就等于两国又重新握手言和了。
他立在帐前颇有些感慨地望着那些逐渐被收拢的营帐,和慢慢往中原迁移的兵士,目光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一名将军,对战场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
出生在世代为将的袁家,他的血液里就流淌着狂野和躁动的热血。
但他却更热爱和平。
尤其是经历过丧子之痛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平安健康地活着更重要的了。
如今和平已然降临,他内心却又骤然生出了几分不舍。
或许是因为,他晓得,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战役了。
等回到盛京,他就会将手中的兵权全部交还给皇帝,这是唯一的保全家族的方法。
皇帝忌惮袁家,下回若再有战事,定不会再将重任交给他了。
他便从此解甲归田,要过些含饴弄孙的散仙生活,虽然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平静,但真的临到头时,不免也有几分不舍和困惑。
恰这时夕阳西下,西天一片云彩,却不敌暮色降临,很快就被黑漆漆一片遮盖,镇国将军心中生出一股壮士暮年的悲凉来。
崔翎适时地递上了新制的糖糕,“爹,尝一个!”
镇国将军看到一盘子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糖糕,不由眼睛一亮,将那老眼里的伤感立刻赶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也不讲究,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吃,“嗯嗯,这个也好,丫头,明儿若是有空,再给爹多做几盘。”
崔翎奇道,“爹是要送人吗?”
她这一蒸笼就是上百来块,如果只是供应自个家里人吃,那是足够了的。
正自奇怪着呢,忽听耳边传来大将军边咀嚼边说话的含糊声响,“爹存着路上慢慢吃。”
她瞪大眼睛想了想,忽然兴奋地拍起手来,“爹,您是说咱们要回盛京城了?”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崔翎已经慢慢习惯了西北苦寒之地的环境。
但是,她是全凭着对夫君和家人的爱心,才能坚守下来的好吗!
这里没有高床暖枕,没有新鲜的蔬果,没有舒适的环境,与她素来追求的米虫生活,真的是一点干系都没有。
若不是因为家人都在这里,她真的是一刻钟都呆不下去!
所以,这会儿听到大将军说存着路上慢慢吃时,她简直要出离兴奋了。
镇国大将军瞧崔翎乐的那样,心里的憋闷骤然消失了。
他乐呵呵地答道,“是啊,这里的事差不多都完了,接下来也没有爹啥事了,是到了咱们该回盛京城的时候了。”
想到家中时刻盼着他归家的老母,还有孝顺的儿子媳妇,可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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