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有些诧异地问道,“舅公有派人打理这些花木吗?养得真好呢!”
平西侯摇摇头,目光里却带着几点温馨和柔软,“没有,这些都是静妍亲手打理的。”
他叹了口气,“她夜里折腾得多,白日里却很安静,别的事她也不做,但对这些花木却格外地悉心,将它们照顾得很好。”
所以,他便从盛朝各地寻了各式各样的名贵花种来,只是希望她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好的感悟,说不定哪天,她因为这些花木,就忽然想通了呢。
崔翎目光一亮,望着屋子里的眼神便就不大一样了。
她相信,能将这样名贵而娇嫩的花种养得如此茂盛的女子,一定具有蕙质兰心,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技术手段。
现在是冬天诶,虽然未有积雪,但春日还未曾来。
但这宁静轩中,却是一派*光明媚。
腊梅自不必说,可二月里盛放着的迎春樱草海棠和兰花,一定不是整日浑浑噩噩,沉溺在悲伤之中的女孩儿可以做到的。
崔翎想,也许问题比她想得还要简单一些。
苏静妍或许没有如同平西侯所说的那样成为了一个疯女人,她只是……只是还没有办法或者说,还没有勇气来面对深爱她的家人罢了。
她转头冲着平西侯笑笑,“舅公不必送我进去,您先回去吧,相信我,一定可以有好消息的!”
崔翎踏入屋中时,苏静妍正坐在窗前发愣。
西陵城的冬日虽然气温低,但因为湿度也低,其实倒要比盛京城来得暖和一些。
但尽管如此,两月的天开着窗,也还是让整个屋子骤然多了几分含义。
崔翎最是怕冷,便立刻将衣衫收拢一些,她叫木槿在门外候着,自己单独一人走近过去。
待到近前,柔声唤了句,“小姑姑。”
苏静妍肩膀微微一动,但却没有转过身来,仍旧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好似完全没有听到。
崔翎轻轻一笑,便索性在她身边坐下,“小姑姑在看什么?”
窗外一片碧绿偶尔糅杂着一些艳丽的娇红,虽然景象颇是好看,但看久了也要嫌弃枯燥的。
能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天地发呆,想来并没有在真的看景色。
如她所料,苏静妍并未回答,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这一回甚至连肩膀都没有扭动。
可她抓着榻上锦被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情绪,那些手指原本是松弛的,如今却紧抓着被褥不放。
这代表着,她在紧张。
崔翎目光微动,脸上笑意更浓,“小姑姑原来是在看花景。”
她由衷赞叹,“也只有足够心灵手巧的人,才能够将那些娇贵的花朵养得那样好,不只如此,还将花期提前了呢。”
尤其是兰花,特别地娇贵,没有两把刷子,根本养不好。
她微微抿了抿唇,笑着说道,“啊,小姑姑一定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叫崔翎,是盛京城镇国公府袁家的媳妇,我的夫君五郎,听说小姑姑曾是见过的。”
苏静妍今年二十五岁,五郎只比她小两岁。
平西侯疼爱女儿,每次进京都会带上苏静妍,住在袁家,她是一定认得五郎的。
果然,苏静妍的身子微微一动,紧紧抓着被褥的手指又轻轻地放开了。
但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不想不愿或者说不敢回头。
崔翎没有逼她,坐在一侧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起身。
她笑着说道,“我初来乍到西陵城,也没有很多玩伴,以后若是闲着无聊,可以来找小姑姑说话吗?”
并未有等到苏静妍回答,她又接着说道,“嗯,小姑姑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也一定很无聊,我们两个没事儿说说话就好了。”
她掩着嘴笑道,“那我先回去看看两个小的,等明儿再来。”
一直等到崔翎的身影彻底地离开了宁静轩,苏静妍这才抬起头来。
她的脸色很差,皮肤泛着深重的黄色,也许是因为常年累月没有好好打扮,脸上还生了好些斑点。
但嘴唇却有些发白,那种苍白的紫色看起来就有些不大健康。
她朝着门扉的方向望了过去,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便有晶莹的泪滴从她的脸颊滚落。
屋外传来动响,有婆子的声音说道,“到了晚膳的时间了,我给姑奶奶送食盒来。”
服侍苏静妍的小葵说,“好,就放在这儿吧,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咦,这些菜式好新奇,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婆子笑着回答,“哦,这是袁五夫人给的方子,说是盛京城里新近流行的菜式呢,夫人奶奶们吃了都说好,来,你拿去让姑奶奶尝尝。”
苏静妍抿了抿唇,用袖子慌忙擦了擦眼泪,等到小葵进屋时,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动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