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是老太太亲自吩咐下来的,已是同三老太太也说定了的。”
“是吗?”谢元茂呆若木鸡,摆摆手让人走了,自己才脚步虚浮地进了书房,一把坐倒,身子往后一靠,索性闭上了眼睛放空了。
只没过一会,外头便有脚步声响起。
随即,他便听到外头小厮唤了声,“太太。”
他一惊,忙跳了起来,才越过书案,便看到宋氏同手捧红木托盘的桂妈妈一前一后地进来。他看着宋氏面上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惶恐起来,面色讪讪,嘴角翕动却说不出话来。这模样极不对劲,他重重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这才深吸着气走上前去,强笑着道:“怎地这会来了?”
桂妈妈将手中东西放下,悄然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宋氏这才声音温柔地道:“听说你昨日同七叔出去吃酒了,今日想必不舒服,所以我做了你爱吃的甜汤,喝了也好暖暖胃。”
“福柔。”谢元茂听到这关切之言,面上的愧疚就有些掩不住了,“我……我昨夜……”
“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了。”宋氏依旧笑着,“原是我善妒之故,因而才苦了陈家姐姐。如今这般也好,开枝散叶乃是好事,来日她若能诞下孩子,不论男女皆是福气。”
谢元茂没想到才几日不见,先前还嚷着要和离回延陵的宋氏,竟立时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当即连话都接不上去了。
正尴尬着,宋氏盛好了甜汤摆好调羹端了过来。
他忙要去接,却听到宋氏道:“六爷趁热喝了吧。”
眼皮一跳,他慌慌张张地去看她的眼,眸光清澈,神色亦如常,就连嘴角的笑意也都是他昔日熟悉的。可是她方才,竟唤他做六爷!
谢元茂如遭雷击,惶惶然回不过神来。
宋氏却亲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用近乎蛊惑的音色道:“六爷尝尝,可甜?”
他神色木木地张嘴,汤汁入口,流入咽喉。
然而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甜汤?又酸又苦又涩,几乎苦到了心尖尖上,叫他整张嘴都苦得无法张开了!可宋氏却还在笑着问,“六爷可觉得不够甜?”
他咬着牙,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个“甜”字。
宋氏将碗放入他手中,道:“那六爷便都喝了吧。”
“福柔……”他哪里喝得下去!可不喝?他狠狠心,一把将这碗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的东西尽数给灌了下去。
结果宋氏离开没一会,他便开始腹痛如绞,腹泻不止,直泻得面色惨白。
而芝兰斋中,桂妈妈则担忧地问宋氏会不会出事。
宋氏摆着一张脸,口中道:“死不了便是!他昔日同我说的那些都是空话,如今难道还不许我折腾折腾他用来泄愤?”她自小被娇宠着长大,平日里瞧着也是一派江南女子的纤弱模样,可骨子里,她却比谁都顽固。
早先时候,大太太亦派人来做人情,告诉她择定了日子,叫她放宽心。
她便直接叫桂妈妈几个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当初入府,她甘愿住在芝兰斋,而不争玉茗院,只因她心念谢元茂,不愿让他为难。可如今,一腔情意只能被人肆意践踏,她为何还不争?她打发了人去见陈氏,请陈氏早日将玉茗院给腾出来。又亲自去了寿安堂,求见三老太太禀报此事。
三老太太坐在树下椅上,听了直道:“早些去收拾东西吧,瑾儿那,你只管放心便是。”
几日前还在冲着她威逼利诱的妇人,这会却真的成了慈善可亲的母亲模样。宋氏心寒,不多留便离开。在她身后,三老太太却冷笑不已。自长房老太太亲来的那一日,她便明白,这事单凭她的力量,已经无力改变了。所以她才会急巴巴寻了林姨娘出手。一招不成,还有第二招!哪怕第二招也不成,她照样能想出第三招来!
时间平静又匆匆地流逝,陈氏挪出了玉茗院,转而住进了靠近内书房的海棠院。
而宋氏,也带着两个孩子搬到了玉茗院。
开宗祠,入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人都安分极了。
唯有林姨娘,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那只银球香囊已经被她打开,囊内钵状香盂里的香炭已经无味了。可是她身上的气味却依旧盘旋不散,且一日浓过一日。她拼命地洗,拼命地擦,拼命地往身上喷洒素日舍不得用的昂贵花露,可是那股子臭,却依旧不肯离去。
只在身上佩戴了六个时辰,香囊便不再发出香气,而她则被恶臭缠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