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了她。
门外,谢姝宁仰头望着湛蓝的天,雪白的云,心里头却暗得像是要下雨。
已是夏日了,舅舅说好要来,却仍没有出现。她盘算着,从敦煌出发,舅舅的那封信送到京都时,他怕也就差不多该出发了。这一路行来,要许久。而且要出沙漠,就必要看天气而行。若遇到风沙,延期总是常事。一路行来,极艰险。
这么一来,也不知舅舅究竟哪一日才能到京都了。
她心里没了底。
她前世曾见过从关外回来的胡商,个个胡子拉碴,神情疲惫,但他们运回来的货物,却往往能卖出高价。不过一指高,装在玻璃小瓶里的香露,便能卖出十金的高价。然而这,还只是最普通的货色。
京都本土的上等香露,不过几十两银子。
根本便不值得拿来相提并论。
这些年来,她其实也已经有些摸清了宋家的家底。
光母亲的陪嫁,就数不胜数。
不说母亲,就是加上她跟哥哥,一辈子的吃穿用度往最好了的拣,也是花不光的。
故而,她已经有些不敢去想舅舅到底有多少身家。
听母亲说,外祖父一辈,家中虽然不缺银钱,但绝没有如今这般富裕。舅舅自十二三岁起,便极会赚钱,金子银子,简直是成筐成箱地往府里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姝宁当时听完,便觉得舅舅在疯狂敛财,用近乎可怕的速度,赚了许多人几辈子都赚不了的钱财。
她也记得当年舅舅离去时,同她说过的那些话。
按理,宋家应该努力不起眼才最好,但舅舅分明在反其道而行之。谢姝宁觉得,他在做开战的准备。一旦出事,有银子总比没银子的,更占优势。以舅舅的性子来说,他并不习惯隐忍,何况要忍一辈子,子子孙孙都是如此。
可他只能忍着……
五十多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姝宁头疼欲裂,只觉得脑中全是困局,却没有能解的办法,生生成了死局。
她垂下头,盯着地上的掉落的一片绿叶,沿着叶脉顶端的细小绒毛,一直看了下去。
“八小姐!桂妈妈跟玉紫姐姐回来了!”
身后忽然一阵骚动,她慌忙回头,便见玉紫跟桂妈妈一身狼狈地被人扶了进来。
她急忙赶上前去,厉声问道:“是谁寻到的人?”
可一群人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知道。
玉紫面上青了一块,泛着血丝,似磨破了皮,精神倒还不错,道:“小姐,是奴婢跟桂妈妈自己回来的。”
谢姝宁诧异地脱口道:“你们如何回来的?”
问完,她又慌忙让人先扶着两人进屋,打了温水来净面。
等到一切安定,她才重新将问题又复述了一番,“府里派了四五拨人出去寻你们,沿着去时的路一寸寸找,可谁也没找到你们,你们去了哪里?”
桂妈妈伤重些,还扭了腰,谢姝宁便先让她下去歇着了,只留了玉紫细细询问。
“奴婢跟桂妈妈一落下马车,桂妈妈便伤到了腰,根本动不得,奴婢磕到了脑袋,当场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在个小茶寮,原是被好心人给救了。奴婢心知自己追不上马车,也不知马车去了何处,便准备回府报信。”玉紫回忆着道,“但才走半条街,就被架马车拦住了去路,说是府里来接我跟桂妈妈回去的。奴婢瞧着人眼生,没敢上车,结果就又被敲晕了……等到再次睁眼,就已经到了门口……”
古怪!
谢姝宁皱眉,“驾车的车夫是不是穿玄色衣裳?”
玉紫瞪眼,“正是!小姐如何知道?难道真是府里的人?”
“不算是。”谢姝宁扯了扯嘴角,“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看来还是得等秦大媳妇的话。”
话音落,门就被人给叩响了,说是月白已经出来了。
谢姝宁便先让玉紫歇着,自己去了次间见月白。
宋氏也在里头。
等母女两人坐定,月白便道:“秦大媳妇说,秦大收了陈家的银子,但究竟要做什么,她并不知道,只是听秦大的吩咐不去跟车而已。两人相约今日午时在塔楼下见面,一起逃走。”
这个时辰,秦大一定已经自己先逃了。
宋氏的声音冷了下来,“秦大收了陈家的银子?”
“是。”月白点头,“奴婢认为,她说的是真话。”
“陈万元……”宋氏摇着头说道,觉得齿寒。
果然都是陈家的人,一脉相承的刻薄恶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