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万几道还用十分疑惑地眼神看她,似根本没想到她竟会这般问。他眉眼冷些,一不说话,新婚之中的万夫人便有些骇住了,只以为自己触到了逆鳞,问了不该问的话。
谁知,万几道只是狐疑地解释着说,姐妹俩人性子不同,大的更天真无邪些,平日里也难免更骄纵些,泪珠子也掉得比别个多些,总而言之,大的瞧着便更软弱些。
万家是武将门庭,几代人又多出男丁,姑娘家本就受宠些,偏生又得了这么一个讨喜爱撒娇的姑娘。
于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宠大万氏更多些。
自然,小万氏也是受宠的,但真论起来,同姐姐却是没的比较的。
万夫人年轻时总暗暗为小万氏叫屈,觉得小万氏不过是性子老成些,怎地反倒是不叫人欢喜。
所以,小万氏未出嫁之前,同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她方才会那般问,也不过是因为忧心小万氏母子,此刻听到自家丈夫说,不能不顾他们,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万几道盯着灯芯,搁在书案上的双手渐渐握拳,“听说霖儿的情况,很不好。”
燕霖在万家,就如同他们自己的儿子一般,而今知道他病重的消息,谁也不好受。
万夫人想着方才女儿说过的话,叹了一声:“成国公府经过素素的事后,想必已是固若金汤,我们想见上霖儿一面,也是不易。若能求了老太太出面,兴许还有些用处。”
毕竟燕霖小时,很得老太太喜欢,他也十分敬重老太太。
万几道却只是狠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十几年前,就糊涂了!”
万夫人不敢接话,半响只说了一句:“燕淮那孩子,总不至于,真杀了他们母子……”
“燕景生前,将他送去了塞外,一丢就是那么多年,他手上的茧子你可瞧见过?那是长年累月习武拉弓握剑,才会留下的痕迹!”万几道想起燕景,就觉得心中一滞,语气都变了调子,“那小子的眼神,我一看便知,杀过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都多!”
“……”
万夫人攥紧了帕子,浑身一冷。
书房的里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下去。
……
同处南城的燕家,此刻亦是一片昏暗。
上房里,小万氏幽幽苏醒,头疼欲裂。
她徐徐睁开眼,便见寝室里依次站着几个人,皆眼生得很。她心头一跳,来不及细想便先喊了出来:“管妈妈人呢?”
像是风吹落叶,无人应她。
她大惊,掀开被子便要下地,赤着脚方才走出一步,却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给制住了,又硬生生给推回了锦被上。
钳住她肩头的两只手,像有千斤重,叫她动弹不得。
胸腔里一颗心狂跳如雷,小万氏簌簌发抖,“给我去找管妈妈来!快去!”
她用尽了气力呼喊,屋子里的人却都像是聋子一般,谁也不曾听见这沙哑又尖利的声音。
良久,有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掀帘入内,见她挣扎着在寻管妈妈,不由嗤笑了声,“夫人,管妈妈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小万氏面若金纸,终于回忆起自己晕过去之前都想做什么,如今看自己成了这幅模样,身边又没了管妈妈,怕是事情败露了。她大口喘着气,手指弯曲,在锦被上发出“嗤啦嗤啦”的尖利声响,“那就给我去叫燕淮来!去叫燕淮来!”
老妪摇头,“国公爷让您好生养病。”
小万氏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伏在枕上笑个不停。
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老妪皱着眉头看她两眼,打发了屋子里的其余人出去,“都去外头候着,这里有我守着便可。若如意来了,便告诉他,夫人醒了。”
众人齐齐应了是,鱼贯而出。
角落里的六角宫灯静悄悄地燃着,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小万氏癫狂的笑声。
笑了一会,似是力竭。
笑声渐渐熄了。
外头的人,想着里头有如意的外祖母周嬷嬷守着,就都放下心去。
周嬷嬷今年五十余岁,但身强体健,一直在庄子上过活,这一回是被如意特地请回来镇山的。恰巧赶着时候到了。
阖府都知道,如意的娘,也就是周嬷嬷的女儿,是因为二爷燕霖死的,其实也就是死在了小万氏的手里。所以,周嬷嬷对待小万氏,定然不会有好颜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内室里笑声停歇后,谁也没有瞧见,周嬷嬷走近了小万氏,将人扶起,一脸怅然地对她说:“夫人,您何必呢……”
看似疯疯癫癫的小万氏,眼神清明地看着眼前的老妪,笑着唤了声“嬷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