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将来在你身上会发生任何不祥的事情,虽然我可能留给你的印象不是那么容易令人亲近,但我确实是为你好,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你的才华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杜小九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早已是宠辱不惊,别人对她好也罢,坏也罢,她都自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断,她还是坚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她把双手从周煜昌温暖的手掌中轻轻抽离出来,歉意地一笑,“我刚来时,先生还不冷不热,爱理不理,怎么今天突然说出这些话?先生若论品貌才学,便是考个进士,中个状元,也毫无悬念,没想却屈居于此,做个商人家里的先生,先生有鸿鹄之志,可惜九儿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
“我……我并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人,只是家境身世逼迫至此……”周煜昌有一肚子说不出的苦,原来自己留给杜小九的印象竟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一人在乱世中求生存,能支持他一直走到今天的是心里怀着的家仇大恨,他不是那种奸滑耍诈之人,但为了亡故的双亲,他不得不承担起这份责任。
他深藏不露,不考功名,不图富贵,他无人可以倾述,只能每日冷起心肠,将所有想要亲近他的人拒之于门外,他才好不容易进入赵府。
原以为要扳倒赵家会有多么艰难,可眼下却想不到,看似富裕的赵家却早已只剩下一具空壳,他已不需再动任何心机,只要轻轻伸手一推,这层空壳立即就会裂成无数碎块。
听出周煜昌话中另含深意,杜小九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会说这些话?
莫非赵家遇到了什么大麻烦,还是赵家真的已经没落了,没救了?
想想库里仅存的一万两,确实是家败前的征兆,再单看赵家的几个儿子,更是前途堪忧。
周煜昌说的没错,他只是从眼前的事件中得出一个最合理的推断,他是赵家请来的先生,未雨绸缪,早做打算,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他话里有话,话外又有话,她该相信他么?
“听说大奶奶身子不太舒服,九儿过去看看,先生自己慢坐。”杜小九沉默了一会,还是撇下周煜昌,径直出了静心庭,再也不去多想他说的那些话。
眼下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该想的何必多想,杞人忧天,也只是自找苦吃。
去仁益堂的半道上,杜小九还是有点儿忧心忡忡,觉得是不是该和邱娴芝好好谈谈,依赵家如今的境况,邱娴芝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她得弄清楚邱娴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好预知赵家又是不是真的会败。
路上,她惊奇地碰见赵世勋正站在路边跷首而望,看他神情专注,忍不住要吓他一下,于是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原以为赵世勋会被自己吓得打个哆嗦,可意料之外,他居然慢吞吞转过身来,冲她微微一笑,“原来是你!”
这家伙……换句比较时尚的话来说,这就叫宅到深处天然呆吧!
杜小九有些失望,看来一向表情木然的人也还是有点长处的,“居然没吓着你,你是不是反应特别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