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申屠此非

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有的时候仲道南也会想起来师傅跟自己说过的一些听起来极为简单的话语。

    最初他还在受到师傅教导的时候，听到那些话语并没有太深的感觉，只是可以理解而已。

    可是到了后来，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仲道南便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只是……

    终究有一些不同。

    关于他和师傅之间的想法。

    不过也没有太多关系，因为他都已经放下了。

    仲道南再次出现在师傅暂时所在的那个房子前的时候，他的师傅依旧坐在桌前。

    桌子上还是放着三个杯子，里面乘着的茶水已经有些凉。

    他的师傅微微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茶水，又好像透过这些茶水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仲道南的出现，淮兆真人并不意外。

    他抬眸唤道：“天烬徒儿。”

    仲道南来到师傅的对面坐下，姿态并不紧张，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他摇了摇头，“师傅，你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天烬了。”

    在离开络从界的那一天，他的道号便已经被收回。

    作为络从界最为有天赋，也最为受器重的一个弟子，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这个前途大好的人为什么会离开，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选择，包括他的师傅，而他也没有解释。

    不过他的师傅最终没有说服他，只是看着他离开，并且最终他的想法。

    在他离开之前，他还记得师傅与他说过：“记得常来看我。”

    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刚刚重生，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留恋，就算让他再一次屠灭整个修真界也没有关系。

    那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小石头。

    若不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小石头，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对于师傅说的那句话，他自然也只是听着，没有任何的回应。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给出任何回应，他甚至憎恨着整个世界。

    不过现在他终于放下了，再面对师傅还有曾经的那些人，便觉得也没有那么的痛苦了。

    对于仲道南的话，淮兆真人只是笑了一下，然后抬手在身前的桌子上掠过，多出来的杯子已经被收了起来，新的茶水被奉上。

    他示意仲道南在自己的对面坐下，然后两个人就在这山林间简陋的小屋前，开始了论道。

    论道这样的事情，在很久以前，修真者之间还是比较流行的。

    那个时候的修真者们对于外物的追求还没有达到如今的地步。

    修真者们并不认为修为的高低便是一切。

    与修为相比，大家更加看重的还是自身的境界。

    众所周知，一个修真者的境界高低，决定了他能够走到哪一个程度。

    因为每一阶段所需要的心境领悟不同，很多修为明明都已经够了的修真者，却一直无法跨过那一步，正是受到了境界的影响。

    所以，修真者们在相遇的时候，修为的高低虽然重要，却不是最为看重的一部分。

    有些修为低的人，心境却非常高远，有些修为高的人，心境却一直卡在那里没有存进。

    这个时候，“论道”就变成了大家在一起沟通的主要交流方法。

    通过“论道”，修为低的人而已从那些修为高者的身上学到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思想方面的东西，同样的，那些修为高者，也能够从那些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身上，得来自己想不通的东西。

    这些东西大家都知道，只是境界这种东西，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明白。

    有些人不用听便悟到了，有些人听了许多年，到死都不明白。在所有人当中，尤其以后一种为多。

    时间久了，大家发现外物对自己的帮助，要比自己去悟更加方便快捷，自然都更加追求那些外物的帮助去了。

    简直原本修行方法的人还是有的，只是跟最初相比，就要少了一些。

    不过就算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所有修真者们所公认的还是。通过外物得来的修为，最终都是不可靠的，真正能够修成飞升的人，还是靠自己领悟和努力得来的。

    现在的仲道南跟师傅之间，便是在论道。

    谈论自己对修行、对天道、对人世万物的看法。

    “你对道的看法，已经比为师更加深远了。”

    论道不是朝夕便能够结束的事情，若真的说起来，只怕能够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停息。

    随着论道者对道的深入讲解，内容也会变得越发晦涩难懂。若是旁边有修为和境界过低的人，不要说能不能听得懂，只怕连在旁边站都站不住。

    所以仲道南和师傅之间的这次轮到，并没有进行的非常深入，只是大概的说清楚自己对道的理解而已。

    这样的论述已经足够。

    足够说明很多东西。

    “上一次看见你离开的时候，着实让为师有些担忧，不过这一次看见你，我却终于能够放下心了。”

    淮兆真人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欣慰，“跟你的道侣有关吗？”

    提到小石头，仲道南面上的线条就变得柔和许多，他微微颔首，“确实如此。”若是没有小石头的话，现在的他……只怕早已经疯了，也许比上一世更加疯狂也不一定。

    “那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想到小石头，淮兆真人的面上也愈发柔和下来。

    跟小石头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淮兆真人确实感觉到了小石头的赤子之心。

    这是一个非常柔软而又温柔的孩子，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放下心防去喜欢。

    淮兆真人只要一想到小石头一脸严肃的跟他讨论老人家要注意身体的事情就想笑。

    小石头甚至跟他分享了老人家要如何保养自己的腰部这样的“秘诀”。

    那些秘诀在人类当中，淮兆真人确实是没有听说过的。

    作为一个知识非常渊博的人，淮兆真人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是听不明白，后来才发现，小石头这一套该要如何保养腰部的方法，竟然是跟这山林中的蛇妖学的。

    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淮兆真人是真的想笑，他还从来不知道，那些在凡人眼中可怕的妖灵，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这恰也证明了小石头的纯善。

    小动物还有妖灵这些生物，对于他人的感觉是非常敏锐的，一个能够让这么多的小动物和妖灵喜欢，喜欢到愿意分享自己的“秘诀”的人，那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如同我一般，总是潜心修炼，一心只想着飞升。其他的外物与人都很难让人有所动摇……却没有想到你的身边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他很好。”仲道南说，小石头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奇迹。

    “嗯，他很好。”若是淮兆真人没有见过小石头，也许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但是在认识了小石头后，淮兆真人觉得，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身边，对仲道南来说，真的会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仲道南和淮兆真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种沉默并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反而更像是以前的仲道南与淮兆真人之间相处的模样。

    这样的沉默让仲道南感到一丝怀念，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与淮兆真人这样说过话了，从上一世开始。

    在良久的沉默后，淮兆真人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要说的事情与之前全都不同。

    “络从界要开始选新的掌门了。”

    这一句话说出口，即使是仲道南都感到了惊讶，上一世的时候在这个时间……络从界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不用仲道南开口询问，淮兆真人就说了起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来也跟你的离开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