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心,妈妈问:“妈妈知道,你上了一天课已经很烦了,你不愿意聊这个咱们就不聊了。”
刘星辰换上拖鞋,想了一下,说:“嗯……我的成绩作废了,学校还要给我组织单独补考。”
妈妈吃惊地张了张嘴,困惑的双睛聚焦在他的眼角上:“因为什么呀?”
“没什么。”刘星辰转过脸去:“我要去楼上换衣服了。”他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等一下,儿子。”妈妈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刘星辰被她强拉入怀,妈妈安慰地摸摸他的脸:“我的乖儿子,不要闹心了好吗,瞧瞧,小脸儿都瘦了。”
刘星辰腻烦地往外拥拥她:“唉,痒死了。”
妈妈抿起丰润的鲜唇笑起来,捋捋他脖颈子上的头发:“我的星辰都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都知道不好意思了,呵呵呵……”
“什么呀。”刘星辰有点不耐烦,提起书包:“我要做功课了,晚饭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好哒!”
每当妈妈学中二女生的口吻说话,刘星辰都特别受不了,肩膀耸起,浑身鸡皮疙瘩,然后迅速爬上楼梯,关紧房门。可是儿子究竟为什么要单独补考,妈妈还是没有问出原因,这令她心里忐忑不安,待会儿理事长回来一定要问儿子期中考试成绩的,如果没有一个心理准备,她不知道该怎样替儿子当挡箭牌,于是果然不出刘星辰的所料,他刚打开书不到十分钟,就听见妈妈来敲门。
刘星辰深深叹口气:“真是麻烦。”
只见房门被人推了推,可是没有推开,因为里面反锁着呢。从某一天起,妈妈就发现儿子悄悄在自己的房门上按装了插销,这就是在告诉她,她再也不能随意出入儿子的房间了。就为这事儿,妈妈曾经多次睡不着觉半夜跟理事长哭诉,可是她得到的安慰永远都是:唉,儿子长大了,早晚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节哀顺变吧。
每次听完理事长诚实而又无情的衷告,理事长夫人就哭得更伤心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秘密,也不会撒谎,更不会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自从转入平民高中以后,他每天早晨上学之前都要在洗手间里倒饬至少半个钟头的头发,有时还会叫保罗叔叔上楼帮他用卷发器把头发定型,自己的内衣再也不准妈妈碰,连和妈妈的肌肤接触都有意避免或者尽量减短,这些都预示着儿子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同龄女生,再也不爱看比自己老二十几岁的妈妈了,话又说回来,哪个妈妈不是在这样的切肤之痛中爱着自己的儿子,哪个妈妈不将面临被一个陌生女子抢走心肝宝贝儿的心碎时刻,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位理事长夫人身上的时候,她却无法用一颗平常心来释怀这一切,她刻意保留过去的习惯,不是摸摸他的头,就是攥攥他的手,再不就硬搂过他的脖子和他贴贴脸,这些动作越来越让刘星辰觉得难为情,肉麻,甚至过敏,可是,他却热切地渴望着牵起艾萌萌的手,拥抱她,吻她……
刘星辰打开房间门,发现妈妈正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企图透过蚂蚁都爬不进去的门缝偷看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无数次地崩溃在边缘的濒临,简直无法用他学霸的词汇量来阐释自己愠怒、不爽、错位、荒唐、可笑的心情。
妈妈讪讪地笑了笑:“呵呵,妈妈知道你很烦,可是,你能不能把补考的原因告诉妈妈呀?”
刘星辰一只手扶在门框上,表示不欢迎她进去:“因为我缺考了,我只考了语文和数学,后面那几门都没考。”
“噢噢。”妈妈眨着眼睛,仿佛听懂了的样子:“那你为什么没去考后面的那几门啊?”
“因为,因为,嗯……”刘星辰实在不想让妈妈知道是因为正在和一个女生玩真心话大冒险,就只好撒谎骗妈妈了:“因为试题太简单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考后面的几门了,呃……”呃……他在想——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这句话似乎是跟某个人学的,呃,好像中了她的毒了。
妈妈其实还是不懂,不过幸好,她知趣地不再问了:“噢,我知道了,你忙吧。”
刘星辰关上房门,趴在门板上默默地回想:那天晚上,艾萌萌和咖啡屋的老板说,自己是她的男朋友……
许久之后,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坐在电脑桌前的,不是说要为了补考好好看书的么,他却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菊理高中校内网,在这里,每个同学都是用真实姓名注册的,当然也会有艾萌萌,可是艾萌萌很懒,她的签名档和留言板上一个爪印都没有留下过,刘星辰就这样对着一张毫无个性的空白的个人主页发了一个钟头的呆,直到保罗叔叔来敲门,告诉他该吃饭了,还有,理事长爸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