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飞熊像得了大赦,迅速和几个下人向内堂的一间独寝走去。
…………
杨林死后的第二天早晨,徐风蒋辽终于在小院里看见了久未谋面的李客。
本来身材就高,如今瘦骨嶙峋,显得更高,如一支撑起的竹篙,仿佛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苍白的脸色,双颊凹陷,胡须已经半尺多长,头发更是脏乱不堪,再也看不出李家庄横行少爷的派头,倒像是那座破庙里的道士,浑身上下发着馊味。
“……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徐风掩着口鼻,说道。
虽然已经邋遢孱弱到了极致,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着异彩。
李客不紧不慢的向着徐风躬了一躬,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然后只是看了蒋辽一眼,就好像有急事一样,快步走出院门。
“疯了,想当官想疯了!”蒋辽说道。
徐风看着那道虚脱的连走路都是飘的身影,若有所思,说道:“这年月,当官不容易,要想做一个好官,就得比坏官还有坏才行。”
蒋辽似懂非懂,扭头看时,才发现李客走出去,屋门没有关上,洞开的屋里已经彻底乱成狗窝一般,两人隔着老远,甚至发现小屋的一角,有成堆的粪便。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李客不会再回来了。
徐风眉头突然微皱,刚刚想到一事,果然就来了。提着拐杖的丁伯破口大骂,一直跑到李客房间门口半丈之地,被屋里的恶臭熏的险些晕过去,转过身来,浑身颤抖的指着徐风蒋辽:“你……你们要负责!”
那些院子里的租客,纷纷出来,寒冷的北风一吹,满院子都是臭味。
“唉,真是疯了,吃喝拉撒都不出屋子。”一位大婶,操着南方的口音,满眼吝惜的说道。
“听说那些早就憋着一股劲,准备大显身手的读书子弟,就因为青衣试推迟举行,气息猛的一泄,好多都害了大病。”上了年纪,背着长长的鱼杆,大冷天里身着短衣的老者解释道。
“莫不是花柳病吧,哈哈……”一位壮士完全不受气味的影响,一边啃着手里的包子,一边大声说道。
众人纷纷侧目,投以鄙夷的眼光。
五湖四海职业各异的人,能同住到这丁家大院里,也是一种缘分,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来往,但都是点头的邻居,有点事情也都互相照顾着。那壮士被众人看的不好意思,双手掩着包子,悻悻的出了院门,大概是城郊易水河边,扛包的一位力士。
其实那位壮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各州郡的富贵子弟,打着来郢都参加青衣试的旗号,肆无忌惮的挥霍家里的银子。各种花样败家,在郢都各大酒楼妓院纷纷上演,每天都要传出几件奇葩的新闻,让年关前的气氛更加热闹。
众人说话间,徐风已经上前,一把扶着丁伯,赶忙说道:“丁伯放心,我们负责,绝对清扫干净,彻底恢复原样。”
丁伯咳凑了几声,这才颤巍巍的回了中堂,几个好心的大娘还搀扶了一段,生怕老人给气的有了什么闪失,直到老人家执以不肯,才罢手而回。
“又得花银子。”
不知什么时候,王翠花已经站在徐风蒋辽身后。
“花,只要李客兄弟能当官,银子就花的值。”蒋辽有点气愤的说道。
徐风知道蒋辽还是不屑于李客这种拼了性命的钻营,淡淡说道:“为求功名,有头悬梁的,有锥刺股的,但和这位一比,都差的远了。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客能如此决绝用心,大概真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