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碰到了脚,一个侧身翻倒,骨碌碌地滚着,伴随着车子的晃动,一时也停不下来,在半封闭的车厢里,发出清越的脆响。
“五千万呐!决不能再发生,绝不!咚,哎哟!严实,车棚上怎么还有木头?”公输念槐振臂大呼,酒杯攥在手里,如同一颗小炸弹,酒液四溅,像雾像风又像雨,一多半飘落在同样迷瞪着的孟之经身上。自己也没落了好去,一脑袋顶在车棚上,顶得车棚忽悠一下。
“噗!”孟之经一抹脸,抬起头来,醉眼惺忪地扫了一眼,“又下雨了?”
“先生,您怎么了?”严实不知何时又坐到了车辕上,手里抱着鞭子,扭头朝车厢里看,“噢,先生,小心,快坐下。”
“咣当,噗通,哎哟,”公输念槐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车轮可能压在石块上,车身一侧抬了起来,随之一阵颠簸,公输念槐脚下无根,整个人如同海浪中溅起的浪花,跳起又落下,扑倒在车厢里。
“严实,你想做甚?”公输念槐两手撑着车厢,酒杯不知甩到哪里去了,瞪着眼珠子怒视着严实。
“哦,咳,嗯,嘿嘿,先生,元直刚刚提醒过了,您没事吧?”严实的眼珠子也不好看,跟兔眼似的,似笑非笑地瞧着公输念槐。
孟这经瞧清楚了情势后,顺手把酒坛子扶了起来,“你这找谁来着,不好好坐着,张牙舞爪些啥。嗑痛了吧。什么五千万?”
公输念槐摸着脑袋,咧着嘴,扶着芦棚,慢慢坐下,“痛死我了,还好没起包。快到了吧。”
“先生,这就到了,已经看到村子了。”
“噢,我们多半天没在家,没人找我们吧?”
“没人找我们,就说明一切正常。念槐啊,自此之后,恐怕就再也难找像今天这样的悠闲日子了。”孟之经摊开双手双脚,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慵懒的语气让人直想扑上床去,睡他个三天三夜。
公输念槐趴在车上,胳膊肘撑着车板,两只手犹如伸开的花瓣托着腮,作凝神静思状。
“孟兄,小弟很想回去睡个午觉。”
“睡午觉?哈哈哈,”孟之经一翻身脸冲着公输念槐,“那要看方叔同不同意,否则午觉没得睡不说,你的耳朵就得起茧子。”
“噢,那就算了吧。方叔不会如此不尽人情吧。”公输念槐嘟着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喝些酒本来就头晕,你看这日头,拼了命地烤,似要把雨水再收回去也似,人要不困就怪了。”
“你呀,回去后就当公子王孙把扇摇,我与张言再给你泡上一壶茶,一边侍候着。你动动嘴,我们把腿卖给你了,咋样?”
公输念槐乜斜了孟之经一眼,“嗯,小弟倒想尝尝公子王孙的腐败,嘿嘿,只是这样一来,我就离被扫地出门不远了。”
“念槐,你这就说错了。我看我爹还有方叔,巴不得你只动嘴不动手呢。”孟之经说得一本正经,公输念槐摇摇头不信。
“先生,孟公子,前面的路封住了,我们,”
“噢?封路?咋回事?”孟之经挺起半边身子,沿着牛头的方向望去。
“咦!真的哎!念槐,你看,”说着,孟之经身子探出车厢外,指着进村路上站着的士兵又道,“这些都是胜捷军,看来史通判的行程未变。”
后世里这样的场面公输念槐没少见,尤其在非洲的一段时间,走到哪哪里都荷枪实弹,眼前的景象也就是土包子级别的,公输念槐懒洋洋地瞅了一眼,“当然,史嵩之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就是下刀子他也会来的。”
孟之经扭头瞟了公输念槐一眼,“史通判还是不错的,你见了就知道了。走,下车看看去,严实是过不去的。”
公输念槐指指脑袋,摇摇手,“那就有劳孟兄了,小弟就在车上等孟兄发号施令喽。”
“哼,还装上了,真当自己是公子王孙了?好吧,我下去。”孟之经说着,从车辕处嗖一声跳了下去。
“车厢里宽敞多了,容我小憩片刻。”公输念槐四仰八分岔地伸展开身体,霸占了整个车厢,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眼睛盯着芦棚顶,眨巴着眼睛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