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看着看着就凑到贵叔身边去了,好奇地盯着贵叔刨出来的红红的“大胖子”。
“这叫山芋,里头又甜又脆,好吃着呢。哦,对了,我家小娇娇还会念谜语呢。把把绿伞土里插,条条紫藤地上爬,地上长叶不开花,地下结串大甜瓜。”贵叔说得欢快,把徐泽都逗笑了,“小泽说,这谜语说得是什么?”
徐泽想了想,困惑地摇头。
贵叔嘿嘿一笑,收下一使力,一个红色的山芋连根拔起,举到徐泽面前,道:“诺,说得不就是它?”
“这是什么?”徐泽问。
“山芋。”贵叔说着,就从一边的背篓里取出一把小刀,削了皮,切了一小块儿塞给徐泽。
徐泽回头看了看时延,时延点点头,他就含进了嘴里。先是凉,然后是甜丝丝的,嚼起来硬邦邦的,又脆。徐泽笑了,鼓着腮帮子,“好吃!”
贵叔就哈哈大笑。
“烧熟了才好吃呢!”贵叔手底下利落,没过一会儿,又是两三个山芋被刨了上来,扔在一边。还是时延再三劝了,贵叔才收了动作。弄了点儿水把泥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放进了时延的三轮车里。
徐泽眼巴巴地看着,直到山芋放好了才笑了起来。
这边三人笑着说话,那边突然走过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缠着枯草的人,身上裹着件老棉袄,脸上脏兮兮的,底下穿着一条衬裤,一双凉拖鞋,踏踏踏踏地。
那人个头不高,看着年纪很小,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嘴角还带着傻乎乎的笑。
时延把徐泽往身边带了带,徐泽也有些害怕地扯住了时延的衣角,从时延手臂和身体的缝隙里偷看。
“哎,是傻姑娘。”贵叔叹了口气。
说话间,那晃晃悠悠的人已经走了过来,在他们跟前突然停住了。
时延猛地把徐泽整个人拉到了背后,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看。
“嘿嘿嘿嘿……”
时延这才看到面前的人不过是个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岁的模样,头发枯萎发灰,神情傻傻的,也有些诡异。
正有些惊讶,那女孩突然一低头,对上了徐泽的耳朵,幽幽地说,“吓到你了吧,傻瓜。”
这一切简直发生地太快,时延猛地回身抱起徐泽躲开了几步,把徐泽的头埋在自己怀里。
听说孩子对这些痴痴傻傻的人都很害怕,如果白日吓到了,晚上就会惊悸、夜啼,厉害的还会留下后遗症。
时延懊恼地不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怒意,差点儿把拳头挥出去,可眼前不过是个小女孩。
而这时候,那傻姑娘已经嘻嘻笑着转身慢慢地走了。
等她完全消失不见,时延才把徐泽从怀里放下来,一看,徐泽神情还有些呆呆地,像是出神了。
果然是被吓到了!
“别急。”贵叔连忙道,“等我给他叫一叫,叫一叫魂就回来了。”
贵叔一只手把徐泽落在怀里,三只手指点在地上,点一下,然后再在徐泽的脑门上点一下,“小泽不怕哦,小泽回来啦。”
如此三次,徐泽忽然一震,眼睛里有神起来,脸转向时延,像往常那样笑起来,“哥,怎么了?”
“没什么。”时延轻轻抱住了徐泽,像是抱着一件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捏着徐泽的下巴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一点儿惊吓的模样,小脸都是白里透红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澄澈见底,才放心了些。
“没事了,叫回来就没事了。”贵叔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哎哟,我也被吓了一身汗。”
“麻烦您了,贵叔。”时延庆幸道。如果这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还真不知道现在会出什么事。
“哎,没事儿。小孩子被吓到其实没什么,过后多看着点就没事了。要是晚上不老实,就再像我刚才那样叫一叫,就好了。”贵叔嘱咐道。
“哥哥,我怎么了?”徐泽歪着头,有些不解。
“没事。”时延笑笑,“刚才伯伯给你挖山芋呢,忘了?”
“没忘!”徐泽笑着拍了拍三轮车里的几个大山芋。
“小泽,伯伯还有好东西,你想不想看看?”贵叔哄着徐泽。
“是什么?”
贵叔带着他们到了一块种满了高粱的地里,折了一根高粱,劈了外皮,递给徐泽,“嚼嚼就吐掉,别咽了。”
“好。”徐泽接过去,咬下一块,嚼了嚼,眼睛一亮,“甜的!”
“伯伯,这是什么?”
“叫甜芥,也叫甜高粱。”贵叔望着他的笑脸眯起了眼睛,“我家小娇娇最喜欢这甜味儿了。”
“伯伯,小娇娇是您的孙女儿吗?”徐泽突然问起来。
“嗯,”贵叔点头,“她和你差不多大,扎两个小辫子。”
“她没有在您身边吗?”
“不在。”贵叔摇摇头,看着徐泽像是在回忆什么,“好久没见她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徐泽不再问了,默默地啃着甜芥。
好半晌,贵叔突然回过神来,见两个孩子都是静静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道:“你俩不是想在田里转转嘛,我带你们转吧。叔别的不行,田里的东西那都是几十年了,都知道,想问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们。”
“好啊好啊,”徐泽活跃起来,“哥,我们跟着贵伯伯走。”
“嗯,都听小泽的。”时延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只要你好好的,便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