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呵呵,我阿玛好歹也是个游击,年年过年的时候象是个孙子,给这起子伙计说尽了好话,没办法,没有银子,腰杆不硬啊!”胡进宝很是感触。
“银子,还有。”肃文又从靴页子里抽出几张银票,每人递给他们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剩下的他揣到了袖里。
“呵,二哥,还有哪?”多隆阿的黑脸上马上洋溢起神采来。
“二哥,这一票,可是我们赚得最大的!一次就是两千两啊!”胡进宝崇拜地看着肃文,烟花的流采照亮了肃文这张年轻的脸,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轻狂。
“呵呵,两千两算什么,还能八千两他欠着咱呢!”
“八千两?”多隆阿咬着手指,痴痴地看着肃文。
“我的二哥,真是一万量啊!”胡进宝仰天长啸,状如疯颠。
“呵呵,赶明儿,十五以后,我们要开自己的药店,你们俩,都是掌柜的,一人给你们备一匹高头大马。”肃文淡淡说道。
可是多隆阿跟胡进宝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兴奋,“掌柜的就免了,高头大马,这个可以有!”
肃文一愣,他马上明白,旗人的心理与后世并不一样,吃好玩好才是人生理想,每月都有钱粮,他们并不为生计发愁,即使象这样赊欠,在他们心中,也顶多是欠日子不欠钱,下个月铁杆庄稼发下来,马上就可以还上。
“小刘,把这些杂拌都给我包起来,送我家。”多隆阿走到一个摊子前,挺胸凸肚,双手后背,充起大爷来。
“多三爷,您有银子吗?对不起,今晚概不赊欠。”摊主小刘笑着说道,手里却丝毫不停,今晚的买卖太好,他并不愁主顾。
多隆阿“啪”地一声把银票拍到了摊上,故意仰着头道,“你到底是侍候还是不侍候啊!”
“哎哟,我的爷,您今天是鸟枪换炮了,瞧我这张嘴,晚上多灌了两口黄汤,就随嘴胡吣吣!”小刘赶紧用油纸包起几个蜜饯樱桃,“爷,您尝尝,这是下半晌刚做的呢!”
“好,分成三份,我们三家一人一份!”说完,他把银票一抓,转身扬长而去,惹得一帮等着解馋的半大小子在后面冲他直耍鬼脸。
胡进宝也不甘示弱,糖豆、糖葫芦、炸糕买了几大包,两人就象抗满了东西的长随,随着肃文送进家门。
“三妞,过来吃杂拌。”刚进门,肃文就喊了一嗓子。
阿玛跟肃安都坐在正屋里,三妞听见声音,却掀帘从里屋跑了出来,她小脸冻得通红,象熟透的红苹果,“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出去找了你几趟了!”她嗔怪着跑过来,拉住了肃文的衣袖,好象肃文要再跑掉似的。
“来,吃蜜饯。”他顺手从胡进宝手里拿过杂拌,胡进宝与多隆阿知趣地把东西放在桌上,捡了几样,多隆阿又掂掂肘子,肃文一挥手,两人撒丫子跑了,转眼无影无踪。
“二哥,这是你买的?”三妞拿起来就要往嘴里放,转眼间,她又看到了鸡鸭鱼肉,堆满了桌上地下。
“三妞,”额娘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紧接着,人就到了正屋,“放我盒子里去。”她威严地说道。
“额娘!”三妞委曲地叫了一声。
“这还多的是呢,来,都来吃,都来吃!以后,杂拌随便吃!”肃文招呼道。
看着桌上的一大堆吃食,众人都有些愣,还是大嫂打破了沉默,“老二,你这一会儿就找到银子了?”
肃文看着三妞高兴地往嘴里赛着,心里也是无比畅快,他摸出袖子里的银票递给额娘,不知怎么,他嘴里还是喊不出额娘这两字。
“这是四百两即换即兑的银票,您收好喽!对了,大哥,你把门外那些鸡爪子都给我擦喽,那些账,刚才我都还喽!”
“还喽?”肃安一声惊呼。
“我还跟大哥说假话不成?”肃文道。
看着银票,额娘一脸惊讶,肃安更是两眼放光,却是相信了肃文的话,他情不自禁想去触摸一下银票,却不料,额娘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攥在手里。
“老二,这银票从哪来的?”阿玛却严肃起来,往常,肃文最多往回拿几两银子,都跟那班同党胡吃海赛了,这一次,他是暗暗心惊,“这违法的不做,有毒的不吃,天子脚下,帝辇之中,可作不来这样的事情!”他越说脸上越是忧愁。
“什么事情?你把老二想成什么样人了?”额娘瞅了一眼佐领,佐领马上陪笑道,“我就是提醒一下他,不过,这四百两的银票……”
“你们放心,这是我卖药方得来的,”肃文少不得编了个谎,“这是宫廷里的秘方,我卖给了德仁堂。”
“宫里的秘方啊!”额娘一拍大腿,“值!”
“你怎么会有宫里的东西,是墨裕给你的吗?”阿玛捋捋胡子。
肃文正愁找不着借口,忙点头答应,他转身进了西屋,忙活了半天,还真有些累,他明白,是这身子大病初愈,不宜耗气耗神太多。
“还,就该还,让那起子小人看看,别每年到了吃年夜饭的时辰,就来堵咱家的门。”三妞嘴里赛了一嘴的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
“安心吃你的吧!”这是肃安的声音,也是含混不清,显然也沉浸在这一堆吃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