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去,灯都关了,借着朦胧的暗影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惨白惨白的,模模糊糊辨认着障碍物,不小心磕到了腿,她才意识到自己腿上有未散下去的淤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磕的,现在传来火灼一般的刺痛,揉着腿,找了个地方坐下,没有回卧室,坐在了陆琼跪坐的垫子上,她揉着腿。
暗处突然有什么磕了一声,是关门的声响。
一个人影从书房里飘出来,似乎在夜里什么都看得清楚一样,袅娜地挪着,陡然,在桌子前停下了,拧过来,好像在观望什么。
“怎么不睡。”陆琼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腿疼。好像磕到桌角,我一会儿就睡,你不码字了吗?快睡觉吧,熬夜不好。”许琛暮垂下头去,尽管她抬起眼来也看不见陆琼,黑夜里的每一束光线都被聚拢过来,可还是瞧不清对方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慢慢靠近了自己,跪坐在自己身下的软垫子上,挤得她往旁边趔趄一下,险些倒在地上。
腰突然被人拉了回来,猝不及防地,她被扯回来的时候脑袋一甩,嗵一声磕到了陆琼的额头,啊,疼,脑袋也疼。
着慌了,也不揉腿了,摸摸索索就去摸陆琼的额头,可是来得突然也没来得及看清鼻子在哪里眼睛在哪里,一双手黑灯瞎火地乱摸,就戳到陆琼唇上,惊得五脏六腑开始跳舞,哆哆嗦嗦地闪,那只手就被攥住了。
“别乱摸。”
“啊对不起,你脑袋疼么?”许琛暮这下摸准了位置,揉了揉陆琼被自己撞到的额头,吹了吹,觉得自己怎么这样幼稚,讪讪地收回手去,“你……松开我,我坐上去还不成么……这么一米粒大的地儿,我都快坐到你大腿上了……”
“我找找药油。”陆琼的声音有些凉,趁此机会许琛暮坐到沙发上去,腿上的疼痛似乎是被忘记了,她愣愣地瞧着人影像是有一双猫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小瓶子,接着坐在自己身侧,往掌心涂了一点,另一只手握着瓶子,只腾出食指来在自己腿上点了点。
“这儿?”
“啊不是,往膝盖这里一点。”她戳了一下自己疼的地方,这又被磕了一次,想必淤青是很吓人的,有些紧张,冰凉的手指在自己腿上严肃地游走着,接着,腿上传来的暖意和疼痛和鸣着,她攥紧了陆琼的衣服,陆琼的力道恰到好处,暗影绰绰中瞥见她眸间的光亮盈盈的,睫毛的阴影打下来,一片黯淡。
“你跟我说会儿话吧。”许琛暮小声请求着,又怕陆琼生气,闭了嘴,抿着唇,低下身子接过药油来,“我自己来吧。”
“别乱动。”陆琼格开她的手,自顾地探过头去瞧她的腿,分明是混沌一片,黑暗里大家都灰蒙蒙一片,她给许琛暮带了的睡裙一直撩上去,接着泛起了夜的凉气,膝盖兀地酸痛着,唤醒了骨髓深处的记忆来。
“哦。”
“你想说什么。”
“就想听你说话,说什么都行。”许琛暮挽着唇角笑,躬下腰,“要不开灯吧。”
“不用,这样很好。”黑暗里陆琼温和地微笑,言语却不予表达,好像还是冷冷的清泉一般的声音,她给许琛暮擦药油,暗自想这一天就这样度过,时间漫长而短暂,白驹过隙,一瞬的事情,却好像过了一辈子,“我今天发神经病,你不要理会我。”
“嘿,没事,你疯我傻。”见陆琼自己检讨,于是她松下一口气,理了理陆琼褶皱的衣领,摸到她凸起的颈椎骨,顺着理了理她脑后的碎发。眼前恍惚一片。
“这样我很不好接话。”
“啊那我不说了,你跟我说会儿话。”
“晚安。”陆琼的眼神捉摸不定,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黑夜里若有若无的一阵香。
“等明天——”
“明天怎么了?”陆琼随意地接着话,满足着她“说会儿话”的愿望,却在这句话之后久久未能得到回答,转过头,许琛暮倚在自己身上睡着了,突然就陷入沉默中,她凝视着她,随随便便就睡着了,有些失落,但些许放松下来,怀着隐秘的思念,蹭了蹭那厮的脸颊。
“啊陆琼你趁我睡着偷亲我……”许琛暮睁开眼睛笑,眼神迷迷糊糊的不知是何时袭来的困倦,带着迷迷糊糊的笑把自己的裙角抹下去,勾着陆琼的脖子,“光明正大地亲不好吗?”
谁亲你了!
却还是盈盈地瞧着,目光温和:“睡吧。”
额头相抵,眼神交汇,这种时候好像不接吻就说不过去一样,陆琼探手把她的胳膊拿开,起身。许琛暮拉着她,倒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地瞧着她:“你跟我说会儿话。”
“明天,明天我和你说,很晚了,睡觉。”陆琼怀揣心思漫不经心敷衍,拍拍那厮的脸颊,预备起身,脖子被抱得死死的,“起开。”
“抱我。”
“多大了?”
“我又不重。”
“你看你多大了,起开,起开,腿拿开。”
“小气。”许琛暮扁扁嘴,手指在她颈后按了按,“我想跟你一起睡。”
“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我伤心了。”
陆琼下意识地又要反驳一句,许琛暮说一句自己就反着说一句,可是这话她也不接,从那厮的臂弯里起来,回自己床上去盖好被子。
钻进来一个人。
“起开。”
“不。”许琛暮闷声闷气地说着,双手紧紧勒着陆琼的腰,“我就睡一会儿。咦,你哭什么。”
“没有,我太高兴了。”陆琼说了一句无比俗气的话,她揉揉许琛暮的手,反过胳膊揽了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