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小小侍卫,这些大人们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一个个神态各异的从朝堂上走过去,慢慢的消息在皇极门的南端。 朝会散了,站在马銮的角度可以看到殿中的大自鸣钟,这个来自澳门耶苏会的进献比钟鼓楼的报时和沙漏要准确的多,只要学会怎么看钟点,之后的事就十分轻松了。
“四点二刻,再过一刻功夫就下值,五点一刻交接完班,二刻前后宫门上锁……那就没咱的事啦。”
临接交班,侍卫们也轻松起来,在殿门前小声的说笑着。
要是站在殿内当值,那就苦了,在皇帝面前得站规矩,不能说不能笑的,整整几个时辰站下来腰疼背也疼,还不如去训练考弓箭马术,背书也成。
“奇了怪了,侍卫处怎么不来人带班,御前大臣也没有下来。”
马銮也是和同事们一样等下值,不过今天领侍卫的大臣还没有出来,殿内的侍卫也没有退出来,每天伺候在御前的那几个亲贵大臣也不曾见到身影。
他们不见人,侍卫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半天过后,才看到一个御前散秩大臣带班,一群三等侍卫跟随,中间却是一个穿着一品武官朝服的人,正在往殿阁这边大步赶过来“都督府的人?”
“这早晚了还召见?”
“就是呀,要见也该是在平自见,怎么就召到大殿里头了?”
“这还不简单,时间紧了,皇上懒得挪动,就在大殿见得了。”
皇帝召见大臣是有一定之规的,在北京见阁臣和近臣,一般就是在文华殿。召见外臣和小臣,一般就是在左顺门或是平台,一个普通的一品武官,却不知道对了什么缘法,居然闹到皇极殿召见的殊荣。
南京的殿阁到现在都没怎么修葺,只有两位皇后所居的宫室略作了一些修整,皇帝的寝殿也裱糊了一些,宫中下人们住的地方增设了一些必要的辅助建筑,除此之外,这座洪武年间修好的宫殿,没有一处地方是重修过的。
尽管如此,由中轴线进来,那种帝室所居的巍峨宽敞仍然是民间任何建筑不能比拟的,这皇极殿也是当初的奉天殿,现在大家的叫法都是随北京,所以也叫皇极,巍峨高耸,十一开间三重芜桅,高大的金丝楠木现在万金也难得一根,殿分三层,犹如一座座盛开的莲台,将中间的主殿拱卫在其中。
这样规模的殿阁,和北京的主殿一般的规制,比起后世清王朝所修的大和殿还要大出很多,很多小臣头一次到这种大殿上来,战战兢兢,不要说奏对时头脑清楚了,能准确答出自己的三代履历和自己的姓名经历,就算是合格!
殿阁太大,所以皇帝也不轻易在这种大殿见臣子,况且南京这里的大殿年久失修,不少地方的彩画脱落,整个大殿内外都是斑驳陆离,显的极基破败。
原本朝会都不想在此举行,但后来还是很多大臣建言,以为北京陷落,皇帝在这样的宫室见大臣,有卧薪尝胆的感觉,也使君臣上下戮力一心,反而比在别的地方要好的多。
眼见人越来越近,所有侍卫也就都闭了嘴,只是一门心思打量来的武臣是谁。没有多近,他们就都把来人认了出来,多半人脸上露出笑来,都是露出极亲近的神情。
来的原来是新晋的左都督,京营提督总兵官兼操练官邱元一。
三十来岁的年纪,在入南京前不过是天津抚标的一个参将,连都督佥事都没有加,只是天津卫指挥同知,入南京后,升的比什么都快,先是专责在大内练兵,把抚标的一些老兵当中坚,把拱圣羽林这两镇搭了起来,不分白天黑夜的练兵。
后来上头也是为保全他,当然主要还是防闲,大内的两镇就不叫他管了,正好怀远侯常延龄奉命重组南京禁军,常延龄是伯爵,职位就是掌都督府事,虽不是大都督,但职权和大都督没有两样,至于邱元一就便宜了,直接干了提督京营,虽然重建的操江水师不归他管,这一下也算是位高权重,是真正的柱石大将了。
大半年的时间,参将到左都督提督京营,邱元一也该满足。
因为有在大内做事的经历,侍卫处虽不归邱元一管,但当日训练弓马阵列时也是邱元一负责,当时没少红脸,现在见了却是格外亲热,一见是他过来,侍卫们脸上都露出笑来。
等邱元一到了跟前,众人都是脸上带笑,同时用眼神给他打招呼,彼此算是尽在不言中。
毕竟是皇上还在里头,否则的话,大家可就是一拥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