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素袍胖子为何在他面前全无顾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上天yù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还是在素袍胖子眼里他曾渔真的只是一只蝼蚁,根本不怕这只蝼蚁知道得太多了?
听到素袍胖子这一番奇论的并非只有曾渔一人,陆员外也在边上,陆员外自称是监生,应该能听懂素袍胖子半文不白的话,但看陆员外脸sè,却并无惊惧之意——
素袍胖子见曾渔脸现骇异之sè,他却又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勿惊,酒后狂言而已。”
曾渔故作惶恐道:“先生醉了,在下还要去赶考,告辞,告辞。”转身要走。
这时那素袍胖子突然问道:“曾书生可知我是谁?”
曾渔看着陆员外,一直旁听的陆员外这时一脸谄媚道:“分宜出了大小两位阁老,曾公子岂能不知。”
曾渔心头雪亮,果然是严世蕃,严世蕃人称小阁老,权势熏天,难怪说话这般狂妄大胆,对待一般小民,严世蕃说话岂会顾忌什么,难道谁还敢去控告他不成——
“老陆,什么大小阁老,这话可不要乱说。”严世蕃又装得端谨起来了。
陆员外忙道:“是是。”见严世蕃并无愠sè,这才放心,对曾渔道:“这位便是工部严侍郎,当朝首辅严阁老之子。”
曾渔施礼道:“严大人,晚生不知是严大人,失礼莫怪。”
严世蕃微笑道:“现在我说可让黄提学取你进学,你还有疑虑否?”
陆员外忙道:“曾公子,还不赶快拜谢严侍郎,有他提携,你是一步登天。”
曾渔心道:“严世蕃自己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却莫名其妙要提携我,我若和你扯上关系,就算中了秀才、甚至举人、进士,等你砍脑袋时,我必受牵连,不说赔上小命,肯定一无所有,还不如待在家里种田或者做风水先生,且不说我知道严嵩父子的可悲下场,即便不知道,单凭你那强jiān嫦娥和非议科举取士的言论我也知道你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聪明绝顶,嚣张太过。”当即拱手道:“晚生岂敢有疑虑,但晚生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晚生还是想凭自己的学识去考。”说话时语气故意显得自负,一副少年意气的样子。
陆员外“咳咳咳”道:“曾书生你不识抬举啊。”
严世蕃不动声sè道:“如此说你是自负才学了,可有诗文集子,让我一观。”
曾渔不明白这严世蕃为什么盯着他不放,他只想考个秀才让生活过得舒心惬意一点而已,可没想过要去京城官斗啊,但严世蕃既然开口这么问,他也只有去楼下书箧取了一册自己装订的时文集子上来呈给严世蕃。
严世蕃坐在陆员外的客房里,那只蒙着白翳的左眼眯起,右眼一目数行,很快看过两篇,合上时文册子,对曾渔道:“你这八股文作得不错,进学补生员绰绰有余。”当下随口背诵方才看过的那两篇八股文的起讲、入题,并加以评点,又傲然道:“我虽非科举出身,但我的八股文又会比谁差!”
严世蕃先是因为其父严嵩的恩荫入国子监读书,完成学业后出来做官,累迁至正三品工部左侍郎,这不是仕途正道,一向为两榜出身的官员所藐视,现在曾渔听严世蕃的评点,果然是熟谙八股文诸套路的高手,而且这两篇八股文严世蕃只看了一遍,就随口而诵,此人天赋实在惊人,只可惜聪明过头、骄纵过甚,不得善终——
曾渔躬身道:“严大人指教的是,晚生敬服。”
严世蕃把小册子还给曾渔,说道:“你去宜chūn赴试吧,以你的时文,进学不难,你肯定心里疑惑我为何对你这般赏识是吧,我告诉你吧,我儿严绍庆,今年十五岁,需要一个亦师亦友的伴读,今rì我一见你,就觉得你合适,主要是你还懂医术,这很好。”
曾渔有点急了,给严世蕃儿子当伴读,在别人眼里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但曾渔是避之唯恐不及啊,只是严世蕃开了这个口,他又该怎么推托,严世蕃现在可没倒台,气焰正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