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能想起年幼的时候,在浣衣局生活的日子。”
皇帝陛下回到寝宫后并没有安然入睡,也许是因为被那中年那人随意的一句话刺痛到了哪里,便和皇后来到望星楼,这里可以看见整座皇城,自然也能看见那名在月光下独自饮酒的男人。
皇帝陛下攥着纪皇后的手,看着自己的皇城,看着自己的天下,轻声说道:“父皇无能,朝中权势尽数在外,不仅仅是晨妃家里,还有很多数之不尽的灾难,如果被人知道深宫里有个皇子,朕一定会被溺死。”
“从小浣衣局的宫女就跟我说,一定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尤其是宫里的人,如果被看到,我就一定会死。”
“朕,一直记得那年,父皇来接我的时候,浣衣局的宫女为了救朕,被像猪狗一般屠戮。”
“如果父皇能早到一个时辰,那些宫女都不用死。”
“我就被母后抱在床底下,透过缝隙看着那些省吃俭用供养朕的恩人们,死在朕的面前。”
眼前这个低沉着声音,身形显得单薄寂寥的男人,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帝王,他望着宫里的某处,那里是浣衣局的所在。
“血洗浣衣局的人,朕现在已经不太记得了......登上太子之位后,父皇便把皇城守卫的职责交给朕,一天,朕就用了一天,便把那些人全给杀了。”
纪皇后的神情显得落寞,身旁这个男人,是大明朝的皇帝陛下,是外面人人皆得跪拜的神灵,可只有在她面前,陛下是位丈夫,是倾诉衷肠的对象。
这座威严无比的皇城,在以往的无数年里,倾覆了多少血与土,又有多少像浣衣局的那些可怜宫女一样的人,死在了权利斗争之下。
“朕不想让朗儿也经历那些,所以清了后宫,朕理解所有人,为什么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朕?”
皇帝陛下望着远处大殿上那个身形寂寥的男人,声音低沉说道:“他们,永远不知道,多少人死,就能有多少活下去,那些活下去的人,作用远比死的人大。”
皇帝陛下显得有些痛苦,他不能去杀了那个中年男人,因为不能。
纪皇后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轻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曾经害过你的人都死了,想害你的人也死光了,现在是你大展宏图的时候,北方还有西齐,那是唯一的对手了。
只要灭了那个国度,天上地下,你便是唯一的至尊。
大明朝的陛下还很年轻,国内民心皆向,兵力强盛,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接下里的数日,朝堂之上讨论的话题都是西齐的叛乱,西北道总督梁施已经日夜兼程的回到了总督府,江南的霍明渡,也到了北方,领着三万铁骑马不停蹄的赶往坐镇,算算日子,应该也到了。
朝堂内的文武大臣们正在激烈的讨论,一方说要趁此机会,拿下西齐叛乱的两个藩镇之地,这样便可遏制西齐东进的天然通道,今后伐齐,也有优势,更有甚者直接向陛下请战,大有攻进西齐京都的势头。
说这话的,当然是武勋阶层。
而文官们的意思是现在并不是对西齐开战的最佳机会,两位节度使的叛乱,从现如今的局势看来,很快便会平定,到时西齐调转枪头,区区两镇之地,如何守得住?
殿中愈演愈烈,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指着一名大学士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胆小如鼠,不配为官。
那名大学士丝毫不怯,嘲讽那名老将军年老体弱,别到时候上了战场,还没走几步路就嗝屁了。
这话一出,老将军顿时勃然大怒,随意抄起殿中物件便砸向那位大学士。
瞬间文武两边已经开始了全武行,你来我往,还不热闹。
正在殿外守值得秦钟腰跨铁剑,笔直身子站立,听着大殿里的动静,不禁啧啧称奇,这大明朝这些年的文治工作简直是一塌糊涂,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毫无作为,这眼瞅着人数占优势的文官们已经快要把武官压着打,就这帮心狠手辣的人,还成天嚷嚷要让大明朝今后文明起来,能吵吵绝对不动手?
胡扯呢吧。
除了几位年纪实在太大,如户部尚书李庭儒般不宜上场之外,但凡还动的起来的人们全都进入了群战,文官体系的大臣们打起架来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抄起殿上香炉便肆意砸人,就是看不惯这帮粗人,一听有仗打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打仗不要钱啊?
虽说大明朝二十年来无大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但西齐那样的强国,真要攻打,动用的人力物力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家业,怎么能让这帮粗人肆意而为。
还打进西齐京都,老子现在就把你打回娘胎!
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的臣子们大作一团,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本就睡得不踏实,早早的便上朝,却没想到这些精力旺盛的老东西,一言不合就在自己面前上演全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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