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旗官和死去的梅长运是什么关系,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要让一个人死,在杀他之前,会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那人有仇吗?”
陈提恰到好处的微微一愣,随即默然。
兴许就是人的惯性思维在作祟,即便是沈博南镇抚,也没有想过,那个叫秦钟的年轻人会杀梅长运。
刚刚在皇宫内举行的军演之中出尽了风头,还被陛下赏赐,转过头来便去杀一名百户军官。
这种事情,不合逻辑。
那个曾与秦钟在扶摇花船上起冲突的陈千户站在一旁,皱眉说道:“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是西齐人,甚至就是西齐使团在幕后指使,女奸细很有可能便躲在鸿胪寺内,大人,我们可以让鸿胪寺暗中搜一下,或许会有结果。”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会想不到?”
沈博南镇抚瞥了眼下属,有些心烦气躁,从一开始搜查扶摇花船,便不是他所能决定和彻底参与的事情,堂堂镇抚,不过也是马前卒,如今死了个儿子,怎么能不让沈博南恼火?
如今宫里的陛下已经接受了西齐人的筹码,正是握手言和的蜜月时期,即便真查出个所以然来,又能如何?
但态度,还是要表的。
沈博南镇抚心里有了盘算,望了眼盖着白布的尸体,年已五十的他露出了一抹哀伤,随即看向陈提询问道:“陈氏肚子的孩儿,可还安在?”
“回禀大人,妹妹她受了些惊吓,不过还好,大夫去过后留了药方,喝上几天便能痊愈。”
陈提躬着身,轻声说道:“大人节哀,至少.....梅百户现在也有了香火。”
南镇抚司的大门缓缓被推开,沈博南镇抚闻声望去,正要发火,抬头看清了站在门口的来人后,猛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快步向前,单膝跪下。
“卑职沈博南,见过穆大人。”
胆敢这样随意推开南镇抚司大门,却无一人阻拦的,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叟,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腰杆笔直,几粒老人斑布在脸颊两侧,却丝毫不会遮掩那股慑人的气势。
老人身后是一队骑兵,披着黑色的重甲,蕴藏着可怕的力量,静静站在南镇抚司大门前。
为首的骑兵统领手持一杆大旗,旗帜用金线勾勒着一个穆字。
穆炼,穆老将军,终于抵达了金陵城。
那架古朴庞大的马车,和那队可怕的骑兵身上的风尘,不难看出,穆老将军也是刚刚进城,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他比预期到来的时间,要早了一天。
这位在大明帝国军队中拥有最恐怖影响力的老将军,没有第一时间进宫面圣,没有通汇任何人,便来到了南镇抚司。
他越过沈博南,走到院子里,掀起了那面白布,老将军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番梅长运脖颈的那道伤口。
良久后,老将军站了起来,淡淡说道:“能砍出这一刀的人,我知道的便不下十人。”
“三个在宫里守着陛下,还有陇国公,徐太历,御林军新任统领边策,其余的,不在金陵城内,更不要说那些大明国境外的高手。”
穆老将军在太师椅前坐下,看着沈博南说道:“你派来通知消息的人,我进城前便见了,没想到短短几年,南镇抚司便成了这幅光景。”
沈博南镇抚羞愧不已,低头不敢去看穆老将军炯炯有神的双眼。
他当即跪了下来,种种磕头,悲哀喊道:“大人,卑职一直等着您的到来,您要为我做主,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沈博南是穆老将军解甲归田时,亲自向皇帝陛下举荐的镇抚人选。
对于沈博南镇抚而言,穆老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堪比授业之师。
穆老将军看着沈博南,冷冷问道:“有眉目了吗?”
“有。”
沈博南立刻说道:“卑职已经有了些线索,但牵扯的人.......”
“没有什么惹不起的人!”
穆老将军重重拍了下太师椅旁的茶桌,强硬说道:“无论是谁,触犯大明律法,理应伏法,更何况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天子亲军,陛下的人早在你之前便出了城与我相见,这件案子,我会亲自处理。”
沈博南听后顿时大喜过望,穆老爷子站了起来,往大门走去,朗声说道:“我先入宫面圣,你去把人给我提过来,我倒要看看,这金陵城里,还有谁是我不敢得罪的!”
穆老爷子的马车在重甲骑兵的护卫下,缓缓往皇宫驶去,那面旗帜迎风飘荡,上面的大字耀武扬威,好像在宣示穆老将军的回归。
这会是穆老将军回京后,亲自处理的第一桩事宜,沈博南镇抚心里有了底,喊来陈千户,寒声说道:“派人过去,提审秦钟。”
当即便有数骑而出,直奔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