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药箱,和他退了几步,出了暖阁。赛尚阿等人赶忙迎了上去:“薛老爷,李老爷,皇上的病怎么样?”
“不妨事的,几位大人放心。”薛宝善点点头,一派胸有成竹的神情:“皇上龙体偶有不适,不过也只是内中燥热,外感风寒所致,只要开几幅药用下,可保无碍。”
“开方子来。”军机处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是懂一点药理的,更何况为之诊治的是万乘之尊,不但方子要过目、留档,便是药材的使用,也是要有内务府的专人负责照应监视的。
“是”两个人退到一边低声商议。太医院自古就有师弟相传的心法:宫中不出大事,则本人无大祸。这些人在处方的时候,第一考虑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帝后的病情所以有人说,得了小病可以找太医院的御医,若是得了大病,还真不如到外面找走方郎中去诊治
很快的,药方拟好,进呈到军机处,祈隽藻拿过来看了看:“皇上可有痰?”
“回中堂大人,有的。”
“那就不对了。既然有痰,就应该用竹沥加姜汁调和之后给皇上服用,你怎么用苏合香丸呢?苏合香丸有麝香,里透骨髓,外彻皮毛,内则经络全壅,外则诸窍皆闭。这等虎狼之药,如何用得?”
“回中堂大人的话,竹沥要现采,宫中又没有竹子,奴才本来想用二陈汤加枳实和南星导痰,皇上却说……”
“皇上说什么?”
“皇上说,他吃不来那种味道,问奴才有没有丸药。若是有的话,让用丸药进呈。”
祈隽藻一双寿眉深深地皱起,既然是皇帝有命,他也不敢驳回,只得点点头:“那好,你们下去准备吧。”
太医院的两个人转身退下,皇帝在暖阁中咳嗽了几声:“六福?”
“奴才在”
“看看可是几位军机大人来了?若是的话,让他们进来。”
“喳”
几个人鱼贯而入,果然,皇帝的脸色很是难看,呼吸之间能够听到胸膛里呼噜噜有声,赛尚阿不敢怠慢,先一步跪了下去:“臣赛尚阿(臣等),恭请圣安。”
“都起来吧。”皇帝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血丝,人也困顿的很,不过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很足的样子:“六福呢?”
“啊,奴才伺候着呢”皇帝见军机处的时候,是不能有内侍和宫婢伺候的,六福听见呼唤,撩起门帘在门口跪下:“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今天是谁入值?”
这是在问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以及‘内廷行走’的王公。六福答道:“回万岁爷,五太爷、五爷,六额驸都在。”这指的庄亲王绵愉、过继给惇亲王的皇帝的五弟奕誴和景寿,他是奕訢同母妹婿。
皇帝略沉吟了一下吩咐:““传内阁大学士卓秉恬,杜受田,上书房师傅贾祯,倭仁,李棠阶,宗人府还有六部堂官,看看都有谁在,一起召见,快去。”
六福答应着,退出殿口,飞快地去传旨。他知道这是片刻耽延不得的事,而最要紧的是得把两位老大学士找到,所以见到景寿和惠亲王之后,自告奋勇到内阁去传旨。
一听皇帝召见,谁也不敢怠慢,卓秉恬和杜受田都是赐了‘紫禁城骑马’的,立刻传轿,抬到隆宗门前。这时上书房的几位师傅,吏部尚书文庆,户部尚书曾国藩,左都御史花沙钠等人也都到了。
报名而入,除了军机处的几个人之外,惠亲王绵愉,六额附景寿先众人一步等在殿中。彼此相见,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皇帝今天突然在养心殿叫大起是为什么,不过一个同样的认知却是:今天怕会有大政潮
养心殿的面积要比乾清宫小很多,东暖阁中面积更小。众人蜂拥而进,行礼完毕,在暖阁中站得满满当当:“赛尚阿?”
“奴才在”
“朕这里有一份草拟的上谕,你给同僚们念一念。”
“喳”从六福的手中接过上谕,赛尚阿先仔细看过,确定可以念断句了,这才高声诵读:“朕敬天法祖,行事每每以前朝祖宗章法奉为圭臬,……”
这篇上谕正是昨天晚上皇帝手书,唯一不同的是,在上谕中没有提及对两个人的处置,似乎觉得有欠妥当吧?皇帝又重新誊写了一份。待到念完,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发呆,养心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旁的人不说话还可以,卓秉恬却不能不说。他是上书房总师傅,连同现在的皇帝,加上奕訢,奕儇等一众小弟兄都是他的学生。学生惹出这样大的祸事,他这做师傅的也是难辞其咎,当下出班跪倒:“皇上,老臣为先帝捡拔,以上书房总师傅相膺。却不能为皇上分忧,下不能教导皇子一秉大公之心事君,实在是惭愧。臣请皇上下旨责罚”
“朕今天不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皇帝很清楚,卓秉恬这是在意图揽责任,希望能够对奕訢和何桂清法外施仁,不过,今天他是执意要找这两个人‘借人头’的,焉容得卓秉恬从中分责?一句话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朕今天把你们叫来,要的不是听你们为这两个人解释,而是要对奕訢和何桂清有一个处置”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