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分人,不敢偷听几位大人说话。”
“那好,你先跪在一旁。”肃顺又说:“传项进,刘文明,冯昌炽。”
三个人带到堂上,肃顺问他们:“项进,你和刘文明、冯昌炽二人在本年五月二日晚间到罗家老店拜会崔荆南,可是有的?所为何事?”
“回大人的话,有的。只是因为卑职和县中捕快班头刘文明私交甚好。刘班头行事之间多有舛误,为崔大人奏章弹劾,本官想请崔大人能够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给刘文明一个改过从善之机,故而带领刘文明和冯昌炽一同到访。”项进又说:“不过,崔大人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将卑职的请求一概驳回。我等也不好久坐,便告辞出来了。”
“那,冯昌炽呢?他跟着去是做什么的?”
“是。冯昌炽乃是我县捕快班头之一,和刘文明也同样是私交甚好,卑职带他同往,也是为了在崔大人面前替同僚美言的。”
“你们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这,”项进想了想,“时辰嘛,记不得很仔细了。不过卑职和刘冯两位班头出门的时候,是戌时三刻,在客店和崔大人说了几句话,想来也不过亥时前后。”
肃顺心中推演,时间上很难挑出什么毛病,便换了个话题,“这就不对了。”他问:“若是有意为刘文明求情,白天在县衙之中难道就不能吗?一定要夤夜造访?”
“是。大人见责得是,只是,刘文明当众为崔大人罢去职衔,卑职以为,若是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崔大人肯于网开一面,也很难说话。故此深夜到访。”项进又说:“卑职自己知道,这件事做得很是荒唐,不过刘文明在莱芜县中操劳有年,于本县风土人情熟稔于心,故而卑职想,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弃瑕取用,给他一个改恶从善的机会的为好。”
“…………”肃顺究竟是履任刑部时间不久,经验未丰,明知道项进和崔荆南之死脱不开关系,总是找不到他话中的漏洞,第一天的审案只得草草收场。命人将崔荆南的遗骸重新装殓,以备来日再审。
山东巡抚景廉和臬司福济自从治下出了这样的大案,各怀心肠,竟没有一晚可以安枕的,今天的审案又爆出新闻:文仲良断言,崔荆南是给人谋害致死的更让两个人心下惴惴。待到案子审理告一段落,肃顺、田书元、福济几个正在管驿中推演案情之时,门下来报:巡抚景大人到访。
几个人赶忙迎了出去,果然,景廉便装而至,不但人来了,还在济南天高远酒楼订了三桌的燕翅席,说马上送到。
肃顺和景廉当年在京中也曾经有过数面之缘,彼此不很熟悉,也知道他才学不过下下,能够做到一省巡抚,也是因人成事,心里很有些瞧他不起。只是对方身为地主,不能不顾及官场上的面子。和他客气了几句,让进正厅落座。
“本官无治事之能,省内出了这样骇人听闻、谋害上官的案子,实在难辞其咎。”景廉倒也不隐晦自己的来意,他说:“将来皇上怪罪下来,雨亭兄,请为我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
田书元料到景廉在衙门怕也是不安其位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谋害上官’这样的话。听他之意,竟似是瞧准了这件事是项进、刘文明之流所为了?若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身为泰安府知府,也难逃关系他的品级和景廉、肃顺相差太远,没有说话的余地,坐在一边暗暗生气,不置一词。
肃顺笑着摆摆手,“定照老兄大言了。雨亭何德何能?能够在皇上面前为老兄美言?这一次崔大人被谋害一事,只要能够秉承圣意,将其办得水落石出、河清见鱼,也是上靠皇上……”他向天拱了拱手,“指挥方猷,下靠山东省内同僚协力,至于本官嘛,虽然是奉旨来会审的,不过其间一切都要仰仗福大人、田大人高明多多呢”
众人心中暗骂,想不到肃顺打官腔这么在行?听他的口气,案子破了一切休提,案子破不了,倒要让全省官员和他一起背黑锅了?
这时候,从天高远酒楼来的伙计挑着几个硕大的行灶到了管驿,酒宴摆下,众人入席,肃顺自然坐了首座,景廉、福济、田书元等人作陪;田书元是在场的几个人中和崔荆南打交道最多的,虽然崔荆南所上的折子中连他也扫了进去,不过一来他要从中撇清关系,二来也深为崔荆南的境遇感到惋惜,所以在席间极力主张对项进等人用刑,非要追出谋害上官的真相来,才肯罢休。
肃顺抱定宗旨,只听不说,唯唯否否的敷衍着,等席散以后,将福济和景廉礼送出了管驿,他命听差把田书元请到自己房中,这才谈到正事。
暗室交心,肃顺就不再像刚才那般的大打官腔了:“照我看,此案定是项进等人所为。只是如何行事,让人大费周章。项进几个人告辞出来的时候,有罗家老店的店主在旁边,他们离开之后,便上板休息,再无旁的人出入,岩白兄,依你之见,项进等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田书元真心不希望案子是项进等人所为,只是案情凿凿,即便不是项进所为,他也绝对逃不掉关系。有心再为项进说几句话,转念一想,千万不可肃顺和载铨不和众所周知,这一次赴山东查案,似乎是有意借这样的一个机会扳倒载铨,自己若是太过畏葸彷徨,他在给皇上的折子中笔锋扫过,怕是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他不能不表明态度了:“亭公所言极是。卑职也以为,项进在县内种种非法勾当若是为崔大人查出来的话,凭崔晴江清勤自矢,执法铮铮的性子,必不肯保全。”
“所以你认为,项进为保身家计,方行此灭口之法?”
田书元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满怀抑郁难宣,不由得就发了牢骚:“项进之流真正该死”
肃顺一转念间就大约猜到他为何有这样形容两俱刻薄的言行:“岩白兄倒也不必如此,树大枯枝多,各人心性不同,行事之间也就无相侔之处。此事若真的是项进所为,他己身自然难逃公道,旁的无关之人,想来皇上圣怀广大,也不会牵连甚多的。”
田书元当然不会为他的一句话放开怀抱,勉强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本官职分攸关,治下出了这样的大案子,便如景大人所说,难辞其咎啊。”
“现在还说不上这些。”肃顺做好做坏的反倒开解他:“还是看看如何将案情审清问明,方是正办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