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得大笑起来:“好小子连君臣大礼都懂了?嗯?”
转过头去望着平日里负责抱持孩子的精奇嬷嬷,问她:“是你教他的吗?”
“奴才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大阿哥天生聪明,一学就会。”
“做得不错。养好你的小主子,是你的责份,你能够在养护抱持之外,更加以调教,可见你做事认真。赏你二十两银子,英国人进奉的大花哔叽布一匹。”
“是。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把孩子交给嬷嬷抱开,皇帝转脸望向自己的几个嫔妃,祯贵妃钮钴禄氏有了快足月的身孕,小腹高高鼓起,增添几分母性柔和颜色,看在眼里,让年轻的天子着实怜爱,更挑动心中春情:“你的身子,可好点了吗?”
自从传太医请脉,确证怀了身孕,钮钴禄氏的反应便一天强似一天,经常是吐得昏天黑地的,弄得自己容颜憔悴,原本丰腴红润的脸蛋儿都变得消瘦苍白了,也因为这样,几次皇上想去探望,都给她以仪容不整,难以迎驾为由推拒了,这一次在太妃房中见到,倒是夫妻两个多日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听皇上问起,钮钴禄氏作势欲起,给他拦住了:“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要劳动起来了。”
“是。”钮钴禄氏答应着,还是下地蹲了一礼,这才归坐:“奴才谢主子爷垂问,贱躯已经好很多了。”
“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和内务府去要,怀孕的人经常会突然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朕已经给内务府下了旨意,今后凡在你宫中所需——其实不但是你,你们这些姐妹今后有了身孕,但有所需,内务府都要竭诚报效——这些人都是做老了差事的,只要你一句话,就办得妥妥当当。”他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忠厚人,总不忍心给旁人添麻烦,不过不要紧的。”
听皇上温语脉脉道来,钮钴禄氏感动得红了眼圈,再一次离炕跪倒:“奴才诚惶诚恐,叩谢皇上恩典。”
“起来吧。”让祯贵妃重新站起,皇帝对坐在炕沿上的太妃说:“有一件事要和太妃回:本来呢,朕想五月移驾行在,到九、十月份就起驾还京,后来想了想,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妨多住些时日,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返回北京。朕偶然出京一次,地方上督抚有孝心,总是要大肆操办,银子花得太多——上月内务府、礼部、工部报上来的折子称,只是这一次移驾热河,就花了不下一百二十万多两银子。所以朕打算,既然已经花了,就不必急着来回奔波——太妃您看呢?”
“既然皇帝有意在热河多住些时日,我也很喜欢热河这边环境清幽,只是,到了冬天,这里地处塞外,不会很冷吗?”
“不会的。热河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冬暖夏凉,最适宜养生。即便冬天会有几天寒冷时日,也不当事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依皇帝。我们就等到在热河这边过了年,再回去。”
“那好,等明儿个朕让他们拟旨,把返京的日期改在来年三月。”说完了政事,皇帝站起身来,“朕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给太妃请安。”
金佳氏从云帆月舫出来,正要和丫鬟举步向外,迎面看见六福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近:“有旨意,着金佳氏跪听。”
没有办法,金佳氏由丫鬟搀扶着跪倒在青石板上:“奴才金佳氏,在。”
上谕只有一句话:“着金佳氏烟波致爽殿觐见,钦此。”宣旨完毕,六福笑眯眯的一摆手,丫鬟上前扶起了少奶奶:“金佳氏,和我来吧。可不敢让皇上久等。”
金佳氏心中又慌又急,又有一丝兴奋之意,胡乱的想着跟在太监身后跨上朱栏曲桥,到了殿口,六福又转过身来,对几个随行的丫鬟、太监说:“几位姐姐到旁边的小屋子中喝口茶,歇一歇吧?”
这一来,主仆几个也分开了。金佳氏心中更加的孤零零的有慌乱之感,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六福的后面,进到殿中。
到了殿口,六福先一步推开朱漆大门,对她说:“皇上在里面,你进去吧。”
“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金佳氏心中暗想,踩着脚下的花盆底,格格有声的进到里面,殿门又在身后沉重的关闭了起来。
从明亮的室外到了暗处,双眼一时间睁目如盲,过了一会儿才逐渐适应,殿中光线不是很明亮,却也能够分辨得清楚道路,金佳氏走到尽头,是一帘明黄色的黄缎子的门帘低垂,怯生生的撩起门帘,里面就是皇帝的书房了。
这里她还是第一次进来,看看左右没有人,倒让她生出了好奇之心,款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张望,顾得到上面也就顾不到脚下,花盆底受力不均,人站不稳,全靠腰肢用力,方才能够保持平衡,走起路来便如同风摆杨柳,婀娜多姿。
皇帝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的腰肢好灵活啊?”他心里这样自言自语。
在暗处看得差不多了,他才闪身出来,站在金佳氏身后喝了一声:“金佳氏?”
静谧之中突然而至的一声呼喝,让金佳氏吓了好大的一跳,一转身看见皇帝,小手轻轻地拍着胸脯为自己压惊:“对不起,”皇帝轻笑着走到她身前:“可是吓到了吗?”
金佳氏迷惑的眨眨眼,突然缓过神来,赶忙跪了下去:“奴才金佳氏,叩见皇上。”
“起来,起来。”
穿着旗袍跪下去,身体为衣服绷住,想要站起来很是困难,皇帝却有意恶作剧,只是伸出一只手,也不说话。
金佳氏努力想不借助外援而起,终于还是做不到,只得握住皇上伸过来的援手,由着他将自己拉了起来:“奴才谢皇上赐援。”
皇帝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也不肯放开,领着她到一边早已经准备好的绣墩前方始松开:“坐。”
“是。”金佳氏揉一揉手,谢了恩,这才坐下。
“你今年多大年纪?”
金佳氏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问,老老实实的回答:“奴才今年二十一岁。”
“这样说来的话,你比朕还要小几岁呢”皇帝坐在御座上,拉了一下身边的人至铃,只听铃声铿锵,很快的,六福出现在门口,“倒茶来。”
“是。”
六福退下,皇帝继续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说道:“老太妃很喜欢你,几次在我面前谈及,朕很为你能够识大体,不顾病体初愈,随扈而行,在老太妃面前尽孝心而欢喜。”
“是,奴才不敢当皇上嘉勉之言。在老太妃面前尽孝,本是奴才应尽之务,更是为我家老爷积德之善行。”
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不过总算是应付下来了:“太妃虽然不是朕的生母,但是朕自幼丧母,全靠老太妃抚养长大,有时候国事繁忙,不能到她老人家身前尽孝,全靠后宫嫔妃和你们这些人,代朕行礼。朕倒要多多的谢谢你们啊。”
“奴才不敢”金佳氏赶忙站了起来,作势欲跪倒行礼,给皇帝拦住了:“你的闺名是什么?”
金佳氏羞红了脸蛋,孩子气的一笑:“奴才叫铃铛。”
皇帝扑哧一笑,“怎么叫这样一个名字?”
“奴才家里穷,奴才前面的几个兄长和姐姐都保不住,到奴才将将落生的时候,奴才的父亲到庙里求签,听人家说,出庙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或者事物用来给孩子起名字,就可以保证长命百岁,奴才的父亲不敢违背,出来之后正好遇到一个摇铃铛的货郎,回来之后,就给奴才起名叫铃铛了。”
皇帝听得乐不可支,说:“虽然粗俗一点,却也是父母疼爱子女的一片心意呢倒比这金佳氏的名字更加顺耳,也更加的有寓意。”他又问:“可有子嗣?”
“奴才福薄,于归之后老爷的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有子嗣留下。”
两个人说着话,六福带着两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把茶杯放到御案上,“万岁爷,刑部赵大人和肃大人递牌子进来了。”
一听这话,金佳氏赶忙站了起来,“皇上,容奴才告退。”
皇帝叹息一声,很是遗憾的把刚刚拿起的茶杯又放下了:“也好,让六福带你从侧门出去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