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另外,据说皇帝盛怒之下,还下了一道命令:清军进攻洁雅依连涅斯克城中所俘获的所有俄军,一个不留,尽数诛杀!还是肃顺、许庚身等人苦劝,才收回了这一道残忍的命令。
清军失却忌讳,动作之间再不肯留手,前进遇到任何一处房舍,即便不能确定内中有无敌军,也要先传炮兵上前,猛烈的轰炸一通,直到炸得房倒屋塌,才算完事——如此一来,炮弹的消耗量急剧增加,不得不向瑷珲城传急报,请求调运更多的炮弹前来军前。
于是,由四个营的绿营部队武装押运的六百辆马车,装满了武器弹药,缧绁上路。向一百五十里之外的洁雅依连涅斯克城进发,带队的是瑷珲城副都统富明阿。他是满洲正蓝旗,姓高佳氏,字南有。如他、爱昆泰等人,在大战进行之期,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也更加乐得不受任何风霜之苦,每日躲在瑷珲城中,悠闲度日——左右战事了结之后,***行赏,也少不得自己的一份功劳。
但自从御驾进城,这些***感坐不住:若是给皇帝知道自己成天不做事,只是坐领一份功劳,不要说战事之后会怎么样,只是说现在,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皇帝心境不好,一旦发作起来,就是不得了的大罪——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一个由头远远的躲出去,方是上策。因此,在知道肃顺要派人押运弹药到前敌之际,富明阿第一个请命,接下了这份任务。
大队人马九月十二日清晨出发,顶着朝阳一路西进,富明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回头张望,六百辆大车组成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寒冬的天气,大地冰冻,行驶起来相当的快捷,照这样的速度向前赶的话,用过午饭,就能够到达军前了——富明阿打好了盘算,这一次到军前,怎么也不回瑷珲城了,省得在皇上面前碍眼。一切等大部队收兵回撤的时候再说。
这一次出发之前,肃顺特意嘱托:“南有老弟,此去洁雅依连涅斯克城,路途虽不是很远,但我担心路上会有危险。特别是俄国人的哥萨克骑兵对于车队的袭扰,你要千万当心啊。”
“请中堂大人放心,卑职也是行伍出身,若是路上无警也就罢了,若是俄国人来,本官也让他们来得去不得!这数营将士,难道就是吃干饭的吗?”
“你能够这样想,那便是极好。”肃顺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把皇帝和自己商议过的计划告知富明阿,这并不是信不过他,而是为了保证一旦有敌人的骑兵袭扰运输车队,能够收到全盘歼灭的作战效果。当下不再多说,打发富明阿等人上路了。
从瑷珲城到洁雅依连涅斯克城,路上多有俄国搭建的要塞、营寨,不过已经为之弃用,一片荒凉景色,前面一道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面的河流,这是牛满必拉河支流,河流不深,但河面相当宽阔,而且冰层不厚,容不得装载有炮弹的沉重大车经过,一旦陷进河底的污泥中,就很麻烦了。没奈何,只好绕路。从奇克德要塞绕行河流狭窄处,转路松阿甲乌拉,再向前就是洁雅依连涅斯克城了。
这一来便拖延了不少的时间,由当地土人带领,车队缓缓转向东南,准备沿河岸绕行,但还不及走上五里地,从路旁的针叶林中,突然飞出一颗子弹,将一个站在大车上担任瞭望之职的清军士兵打倒,士兵惨叫着从车上掉了下来。清军一阵大哗,“敌袭,做好准备!有敌人!”
富明阿吓得脸色惨白,想不到真的有俄国人埋伏在路上?大战开始之后,他只是呆在城中,从未亲临战阵,这一刻才发现,原本胸中满满的勇气和自信在听到枪声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由亲军保护着才能从马上落地,连滚带爬着抢到一乘大车的车辕下,浑身簌簌发抖,“来人,来人!保护……保护本官!”
还不及清军各自依靠着大车趴好,做好战斗准备,哥萨克的骑兵纷纷从树林中纵马蹿出,人数越来越多,富明阿从车辕下面抬头看看,根本分辨不清有多少人,心中更加害怕,也顾不得指挥军队,嘴里念念有词,“佛祖保佑,祖宗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哥萨克骑兵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和口哨声,挥舞着快枪和马刀,在飞驰的马背上端枪射击,这些人的骑术果然非同小可,纵马驰骋于高低不平的路面,战术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快枪的准头极好,每发射一枪,总有倒霉的清军士兵被其击伤或击毙,反观清军,能力就要等而下之了,一来是心中慌乱,二来是骑兵动作迅捷如风,子弹打出去,或者打到空中,或者落于人后,根本打不到人家,纯粹是浪费子弹。
哥萨克骑兵并不和清军做缠斗,纵马前突,到清军的大车前放上一排枪,即刻转身后撤,然后是第二波次,如此循环往复,似乎是有意要将这一支辎重部队留在这片旷野上,等待天黑之后,再进行全面的突击一样。
有清军的主官不时高声呼喊,“等俄国人到近前来再打,不要浪费弹药!不要浪费弹药!”
双方僵持在这片黑龙江流域的小小平原上,形势于清军越发不利,如此你来我往的缠斗了一个时辰之久,清军伤亡人数已经过百,而俄军的骑兵,也抛下了二三十具尸体在阵地中央。然后,一切突然安静下来。俄军最后一个波次的骑兵退回己方战阵,休整了片刻,紧接着,全军启动,三千匹战马上的骑士同时抖动缰绳,踩踏着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尽数向清军阵地扑了过来!
八百步、六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直到哥萨克骑兵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马儿的鼻息也似乎能够清楚的听见的时候,清军此番指挥作战的正式主官罗炳坤断定,这时候掀起底牌,也不虞对方能够全身而退的时候,大吼了一声,“弟兄们,给我开火!”
三百辆大车中隐藏着的连发快枪连掀起车帘的时间都欠奉,藏身车内的清军士兵摇动摇柄,巨大的子弹撕裂、扯碎外面用作遮蔽之用的布料,碎屑、边框的木条夹杂着弹壳欢快的跳动着,向迎面扑过来的哥萨克骑兵全力发射了出去。:
这一次的作战计划,是皇帝亲自拟定的。六百辆车中,有一半车上各装载着两只连发快枪,命罗炳坤为领兵大员,若是哥萨克骑兵不出现的话,将真正车上装着的炮弹运抵洁雅依连涅斯克城,即刻返回,再做第二次运输;若是天随人愿,真的有哥萨克骑兵袭扰作战,就要一次性的解决掉他们!不给这些总是以机动灵活的敌军骑兵部队以逃出生天的机会!除罗炳坤带领的快枪部队担任阻击重任之后,皇帝还命僧格林沁的马队随后出发,远远的缀于辎重部队的身后,开战的时候不必他们亲自动手,等到俄军的骑兵败退下来,着由僧王带人,从后围追堵截,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个运输线上的心腹大患。
此事只有罗炳坤等极少数人知道,便是富明阿也给蒙在鼓里,耳边听着如同暴雷般响起的快枪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和哥萨克骑兵惊惶失措之下的呐喊声,清军士气大振,这六百支摇柄快枪,是除朱洪章所部带领的一部分之外,清军仅存的数量,数万发子弹暴风雨一般倾泻在哥萨克骑兵的身上,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效果非同一般:竟有那战马也为子弹撕扯成两截的!鲜血遍地流淌,哥萨克骑兵的***声响彻大地。
带队的哥萨克军官眼见情势危急,知道上了中国人的当,顾不得再发起进攻,带领剩余的三百余名骑士,转头向特尔德的方向败退了下去。清军也不为己甚,特尔德方向还有僧王的马队负责,痛打落水狗固然可喜,但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罗炳坤吩咐士兵重新整理、归总车辆,受伤的士兵暂时包扎一下,和死亡的兵士同样放到车上,然后趁着天色兀自大亮,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