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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说,他们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小人知道。”一句话出口,把朱洪章等人吓得一哆嗦,扭头看过去,是那个向导,也跟了出来,趴在三个人的身边,呲牙一笑,“这是奥罗绰人,在捕鱼呢。”
“怎么在这个时候?河面不是都封住了吗?还要怎么捕鱼?”
“奥罗绰人苦啊。”向导带着以为能够教导这一群自打出发就对自己恶语相向的朝廷大官为荣似的神情说道,“这个季节,江中的哲罗鱼、雅罗鱼、细鳞鱼、赤梢鱼、鲤鱼、卡达白鲢等鱼最是肥美。而且,各处俄罗斯人的村落,于鱼类要求极大,只凭鱼季捕上来,随即冻干腌制的虽然也不少,但终究不及鲜鱼味美。为了能够多换来一点钱,也只好不顾辛苦了。”
胡大毛好奇心大起,又问道,“那怎么捕鱼?钓吗?”
“当然不是。”向导笑着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过,从来不曾亲眼见到——这样的季节,也只有各位军爷这样的好汉,才肯冒冰雪之苦登途呢!”
说话间,江面上的几个人放下硕大的冰锥,向桦树林中呼喝起来,很快的,树林中又出来三五十个健壮的汉子,有的手中提着一个足有长木杆,前面带有一个弯钩,有的扛着粗大的绳子。放到冰面上,然后,顺着砸开的冰窟窿,将木杆伸进江中,顺着冰层来回搅动,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只听那向导又说,“这是要用粗绳子把江中的渔网所遗留在外的细绳挂住,然后全数替换以粗绳,然后就可以用力向外拉了。”
朱洪章大约明白了这种寒冬捕鱼的工作原理,趴在雪地中静静地看着,果然,忙碌了很久,粗绳渐次没进水中,只留下一截尾巴,甩在江面上。然后,所有人一起动手,拉起绳头,一股脑的使劲拉拽,人丛旁边有一个老者,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用一根短得多的木棒,不时敲打冰面。
在众人的合力牵引之下,越来越多的渔网被拉出冰层,洁白而干净的冰面上,如同一锅水烧开了一般,蒸腾起阵阵白雾,渔网中的鱼儿死命拍打着尾巴,噼啪作响,夹杂着岸上鱼人的欢呼声,响成了一团!
朱洪章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欢愉一样,微笑着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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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这样一段小插曲,特遣队的出发时间耽误了很久,一直等到奥罗绰人收拾渔具,转回自己的村落,确定不会听到这边的动静了,朱洪章才下令整顿行装,尽早上路。
唯有一节,士兵根本不愿意带上用来遮挡阳光的黑纱,最后弄得张运兰烦了,厉声呵斥,“想他娘的造反吗?都给老子带上,有敢私自取下来的,一概军法处置!”靠着这样强硬的态度,才使得这数千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戴上了黑纱。
路上无话,第四天的时候,部队经过尼布楚,进入到亚布罗浮山脉的南线——这是这一次特殊行军过程中最最艰难的一段路程,很多时候,山路崎岖得根本容不得马匹落足,只好将雪橇卸下来,上面的装备分批由士兵扛上去,再将马连拉带拽的送过高坡,方能成行。
除此之外,士兵夜间歇宿,也成了极大的麻烦,好在在这一点上,皇帝也曾经和朱洪章面授过机宜,具体的做法是这样的:以树枝扫开一片积雪,露出地表,燃起一团柴火于其上,等木柴烧尽,上铺枯枝,再垫以棉褥,人便可以躺在上面休息了。
但如此做法,零星之数自然可行,数千人的部队,又如何能够扫得清这样一大片广袤的雪地?没奈何,只好由几十个领兵的将佐睡在其上,更多的人,只好抱着被褥,彼此背靠背的坐在雪地上,勉强合一会儿眼,坚持一夜了。
到了十月十六日,朱洪章带领三千人的特遣部队终于抵达了冰封雪住的贝加尔湖边,越过这里,就是最终的目的地伊尔库茨克了。眼见胜利在望,清军一片欢欣鼓舞,连朱洪章也难得的放开了怀抱,允许士兵们享受这份千辛万苦之下得来不易的快乐时光。
“大人,您看?冰面上那是什么啊?”
朱洪章以为有敌人,赶忙扭头看过去,是一群从来不曾见过的动物,趴在冰面上,正在懒洋洋的晒太阳,眼下有人类出现,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一个个挪动着乌溜溜胖大的身躯,好像是要往水里逃,“是海豹!”向导大声惊呼,“抓住它,可好吃呢!”
连着吃了半个多月的干粮牛肉,士兵的嘴里早就淡出鸟来,听向导说海豹好吃,一个个奋勇上前,几个人拖住一支,往平地上面拉,“不行,又沉又滑!拿绳子来!”
取来绳子,套住海豹的身躯,众人各自用力,拉过身边,用刀划开肚皮,正欲将海豹的五脏六腑掏出扔掉,那个向导分开人群,挤到里面,在热乎乎遍地鲜血横流中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块东西,竟是海豹的肝脏,“这种东西生吃才好呢!”说罢举起,向众人一扬手,“谁想尝尝?”
众人何曾有过茹毛饮血的经历,忙不迭的摇头摆手,“还是您自己享用吧?”朱洪章苦笑着说道。
“我不骗您,您尝尝就知道了。趁热吃正好,要是冷了,就不能吃了。”说完,他张开嘴,用力咬了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淌下,看上去分外狰狞,“当年还是错过了宿头,尝过一次,这一回,终于有品尝到这无尚的好滋味啦!说起来,还要托众位官爷的福呢!”
张运兰上前一步,弯腰问道,“喂,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好吃吗?”
“骗您作甚?于我有什么好处?您尝尝就知道了。”
张运兰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凑过鼻子闻一闻,倒没有什么异味,壮起胆子张嘴咬了一小口,像是吃了一口深秋季节尚未揽过的柿子,虽然略有涩涩的味道,但很是绵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吃。又咬了一口,这一次倒真觉得有些鲜美了。
朱洪章、胡大毛几个人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老张,好吃吗?”
“嗯,”张运兰闭着眼睛,嘴巴来回蠕动,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的点点头,“倒是不难吃。”
“我也尝尝。”又有人好奇的挤过来,但向导把手一扬,将肝脏扔到一边,“冷了,不能吃了。”他说,“诸位军爷想吃的话,那边还有大把的活海豹,剖开来就可以品尝到热乎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