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落到他的头了。
“只有你老兄的御前i卫还不行,我已经和几位大人商议过,皇这一次才出行,非比寻常,虽然是在京中,但洋人的使官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居心叵测之辈,伺机生事。所以,还要有九门提督、大兴、宛平两县、锐建营、神机营、火器营、健扑营派出的公差及i卫做全面的保护——皇一身至重,系四海所寄。尔等要认认真真的打起精神来,出了任何一点的差错,你们想想,有几颗脑袋可够砍的?”
“王爷放心,奴才等一定拼尽全力,力保主子龙体安康。”
“赞臣老兄的话自然是对,我等做奴才的,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得保护主子和主子娘娘一身周全,不过,王爷,卑职有件事,想请王爷的示下。”
说话的是新换来的九门提督,名字叫立山,字豫甫,是蒙古人,隶属于内务府,做过己任苏州织造。
织造是差使而不是官,向例一年一任,立山却一连干了四任。这因为他是肃顺的好朋,但也由于他本人能干。
织造衙门专管宫中所用的绸缎,‘用’衣料,花样古板,亘数十百年不改,立山却能独出心裁,绣成新样。有一种团花,青松白鹤梅花鹿,颜è搭配得非常好,尤其是鹤顶一点丹红,格外显得鲜艳而富丽,同时锡以嘉名,用鹿鹤的谐音,称为‘同春’。这一款衣料,进奉皇帝专用,果然大蒙奖许。加以肃顺的吹嘘照应,所以后来由苏州调京,派为奉宸宛的郎中,后来更改任九门提督,是内务府司员中一等一的红人。
他和旁人不同,这一次奕在王府中召见,众人请安奏事的时候,还是一副名士派头,穿一件蓝纺绸大褂,白袜黑鞋,看去潇洒极了。但这种装束,未免过于轻佻,所以不为恭王所喜。“豫甫兄有何事?”
“此番皇贵趾降贱地,固然是各国公使大可称荣光之事,但据职下所知,凡是这样的晚宴,总会有西洋女子出席。若是这些人身藏有利刃,借接近之机,谋逆不法,该当如何?男女授受不亲,我天朝礼法相约,职下等势必不能动手搜查,徒唤奈何?”
“这倒是个麻烦。”奕的脑筋转得飞快,转头问一边的曾国藩和许乃钊,“涤翁、信公以为呢?”
“此事啊,还是得请王爷派人和各国公使讲明在先,要么不准西洋女子接近……”曾国藩又摇摇头,“不行,不能接近也不行。西洋火器威力无边,只是不让她们接近,怕也难保万无一失。”
“这样,知会各国公使,要么就不准女子出席,要么就要由我大清安排内务府嬷嬷,做认真的搜检。”许乃钊说完,看看立山,“老兄以为呢?”
“信臣公高见。”立山不露痕迹的拍了他一记马屁,“若论及忠君之诚、谋国之能,实在是难出大人之右,卑职佩服,佩服。”
“好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佩衡?你等一会儿照此拟定公文,转呈各国公使衙门。”
大清方面将此事议定,知会各国,本来以为各国公使感念皇屈尊降贵的隆恩,即便不会同意前面一个要求,也一定会答应后一个,却不想这两个条件都是办不到的。
在西方人看来,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中西文化认识的不同,固然是两国国情有异,为皇帝的到来,进行必要的安全保护可以容忍,但若说为此要公使馆内不分贵贱,所有男女都要接受检查,特别是中国人提出的,由内务府派出的人来对女子做检查,实在是不能接受的屈辱。
奕听过容闳的回奏,不以为恼怒,反觉得心中欢喜:安全问题得不到保障的话,皇帝也应该会打消这种胡闹的兴致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此事的热情,“朕就说嘛,入乡随俗,使领馆虽然是城中之城,却是国中之国——到了人家的国度,也要体谅人家的难处,顺应对方的要求。既然对方始终不肯接受,此事就作罢。”
“皇,”奕还待再劝,“臣弟以为不妥,法国公使恺自尔等一行人也是晚宴所邀请的宾客,而我大清在越南近海与法国一战,彼国折损兵员、兵舰,正于我大清有仇视之心,皇乃中华之主,臣恐其中有人记恨前嫌,于皇不利。”
“老六,照你这样的逻辑,朕就该降旨,把所有我天朝境内的法国人一概驱逐出境,才是保证朕安全的办法了?否则的话,谁知道几时,朕和法国人见了面,就会给他们开一枪?死于非命?”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晚宴鱼龙魂杂,皇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啊”他说,“皇若真是喜欢西洋饮馔之道的话,不如宣几个西洋厨师进宫来,单独伺候?”
皇帝一瞪眼,又变得蛮不讲理起来,“你怎么知道朕不是以国事为重了?你以为朕真是为了馋那几口晚宴的吃食,才一定要胡闹,要出席的吗?”
“臣不敢……臣从来不敢这样想。”眼见他为这样一点小节大发雷霆,军机处几个人都觉得有些荒唐。
奕心头的委屈无处可诉,只好伏地请罪,“皇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又岂会贪恋口舌享受?是臣说错了,请皇恕罪。”他低着头跪倒在平滑如镜的金阶,心中悲苦已极
军机处的同僚能够保持今天这样一堂和气的状态,总署下和西洋各国交往,当年挨尽了清流唾骂,到今天情势虽然转好一点,但几番对外用兵,他身处其间,也是受尽了苦累,偏偏皇帝一改当年的谨小慎微,行事变得越来越放纵。自己不论是以臣下论还是以兄弟情,都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在一边做弥缝的差事,想到这里,泪如涌泉,竟是收不住了。
“怎么了?这……”皇帝也觉得失悔,“哎朕也没有说你什么嘛何必这样?”
“臣……于国事无半点功劳,蒙皇多年来恩重有加,心里实在是觉得惭愧。”奕胡乱用袍袖擦一擦眼角,站了起来。
“惊羽?给六爷端茶来,再给他拿一条热手巾。看看你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皇帝好笑的看着弟弟,“你的心思,朕知道,担心朕的安危是一;看朕整天这样胡闹,不知道如何进言谏止是二,是不是?”
接过手巾,擦一把脸的泪水,苦笑着躬身谢罪,“臣弟御前失仪,请皇恕过。”
“你在公是朕的臣子,在i是朕的兄弟。老五、老七、老九几个人不提,你却是朕最得用的,你有这份忠心护主的心思,朕又岂会不知?”他说,“但朕想,这一次借英国使馆的酒会之机,不但可以加强大清和列国的关系,更可以通过这样的晚宴,解开很多萦绕在朕心头的疑惑。再有一条,就是要告诉其他列洋国家的使官,让他们把朕的声音传回国内”
于是奕等人知道,皇帝要在晚宴有惊人之举了。此刻不必问,左右等几天就知道了。
说完这些,他嘿声一笑,“最后嘛,就是朕的一点小心思了。朕听说,洋人也有会说咱们中国话的,想见识一番。”
这样的事如何称其为理由?可见他是在当面扯谎。奕和文祥心中思忖:可不要因为这位主子性好渔è,弄出什么有辱国体的大事来啊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