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从敌军指挥部楼中射出的子弹密集程度,成观宣暗暗叹了口气,“娘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的!”
“弟兄们,等一会儿我说出击, 就和我一起跑,别顾着开枪,先到了敌军的楼下再说。明白吗?”
“明白了!”
成观宣正要下达作战命令,身后一声呐喊,是蔡璋和何浚的两个连队率先冲了出去。友军的重机枪开始射击,压制敌军的火力,但几乎起不到什么效果,日军固守在指挥部内,向跑步攻击过来的敌军发射子弹。成观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两个百人队疯狂前进,己方的弟兄不时有中弹倒地者,为战友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飞奔!
“弟兄们,和我冲!”成观宣一声大吼,跟在蔡、何二人的身后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是李汝霖的部队,也快速跟了上来。清军不顾一切的向前跑,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更不必提在运动中开枪了,所有的人的一个相同的心愿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成观宣终于顺利的跑过这百十米的死亡地带,身体靠在墙壁上,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般呼呼喘气,“有……多少……伤亡?”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头儿,有十二个人没有跟上来。”
“先不管他们了,”成观宣把奔跑中晃动得在自己胸前来回撞击的步枪取下,向左侧看过去,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的面孔,他不认识对方,只觉得有些面熟,“你们队正是谁?人呢?”
“我们蔡头儿……没过来。”那个年轻的士兵像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怯生生的说道。
成观宣想了想,向他招招手,“过来。”把他叫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姓什么?”
“我姓王。”
“叫你的弟兄们跟在我身后,暂时由我带着你们,听见了吗?”
王姓小兵面露惊喜之色,“是!谢谢您,成队正。”
“你认识我?”
“认识的,我们都 是一个营的嘛!”
成观宣呲牙一笑,第二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跟着我 就行。对了,你们队中还有多少人?”
“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成观宣心中一酸,十成人死了八成,只是看了这么多的鲜血,也让这个孩子吓得胆子都要破了吧?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回身吩咐,“弟兄们,跟着我冲进去,看见有活动的就开枪!左右这里面也不会有自己人。不怕杀错了。”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走!”成观宣甩手两颗火榴弹扔进去,等待爆炸结束,烟雾尚未散尽,转身冲了进去。
楼内的日军被炸弹所伤,满身满脸是血的正在奋力直起身体,举枪向攻进来的清军射来,子弹从成观宣左臂的一侧打过,划开衣服,割出一道焦灼的伤口,更打伤了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好在那个敌军一支手受了伤,连抬也抬不起来,只靠一只手控制着武器,不等他再做第二次动作,小王举手一枪,把他迎面击倒。
成观宣看看被撕裂的军服,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拉,把半截袖子扯下扔在一边,“都小心一点!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当心被他们反咬一口。”
经过检查,厅内的敌军已经被全部击毙,战士们重新在他身边汇合,“我再说一遍,都给我小心一点;别三十六拜都拜了,到这最后一哆嗦了,反而出事,嗯?”
“放心吧,头儿,我们都知道。”
成观宣做了最后一遍叮嘱,正要动身,突然站住身体,偏头听着,“头儿,怎么了?”
“和我走,这边!”成观宣连死人也不管了,径直抛下一句话,顺着一楼的通道前行,到了一处门前,侧耳听听,摇摇头,再向前走,这一次终于给他找到了目标,一脚踢开门,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房间中是空的,靠东面的一面墙边,安放着两个水喉,其中一个打开,正在哗哗哗的流着水。“娘的,先喝饱了再说吧!”
成观宣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第一个冲过去,把头埋在下面,任由清凉的水流把自己的头颈全部阴湿,随即一仰头,水珠顺着脸颊流进胸膛,“真舒服!都来!都来!”
清军士兵有人在瑷珲城的钢铁厂见过类似的水喉,试着把它打开到最大,水流更猛更急,先是把嘴巴凑过去,美美的喝一个饱,随即取出水壶灌满,又觉得不过瘾似的,把水壶里的水喝光,二度灌满水。这才缓解了一天征战的焦渴,“头儿,您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水的?”
“我只是听见好像有水声,倒不想是这样的。”
“队正就是队正,只凭这副好耳朵,兄弟们就服了!”
成观宣哈哈一笑,把水壶挂好,“行了,水也喝饱了,人也精神了。等一会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
“听见了。”
“好,我们攻进去!”
钢铁厂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的五点钟之后,厂房各处的枪声才逐渐停止,胡大毛和程学启用望远镜看着,从各处厂房内被清军俘虏的日军士兵和工厂人员开始撤出战斗区域,不分敌我双方,每一个人都是蓬头垢面,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方手中持有的步枪。
“方忠?”
“是。”
“你即刻带领部队赶赴城西,支援顾夔他们的战斗,这边留下五个营,负责打扫和整理战场就好。”
程学启点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大帅,是连夜进攻还是……”
“连夜进攻,由你的部队担任主攻。明天天亮之前,争取彻底占领寒江川!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耽误了。”
“是,我明白了,明天天亮之前,一定彻底占领寒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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