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专使先生需要鄙人做什么呢?只是拖延时间?总也要有一个可以让中国人觉得合适的理由吧?”
伊藤博文心乱如麻,觉得亨德逊的话未必非是,只得这样说道,“那,贵使先生以为呢?”
“用一句中国人的说话,也只有虚与委蛇了。”亨德逊说,“比如说,中国人提出几项条件,贵国既不能答应,也不能完全拒绝,这也不是撒谎骗他们,毕竟如此大事,总也要上报国内,等候命令,如此三番两次,时间不就拖下来了吗?”
“眼下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伊藤博文打定主意,要用一个拖字诀,把两国的会谈尽量延期下去,但这种战术不是那么好使的,到十二月十六日的时候,奕突然告病,不能上朝,更不必提参加会议了。这让伊藤博文很着急,他并不是心疼恭王的身体,而是在他看来,奕为人忠厚,若是己方大打同情牌的话,他是一个极好的对象,要是换了是别的人,就没有这么大的效果了。
果然,皇帝一方面命太医过府为恭王治病,同时降旨,命立山暂代奕的谈判公使一职,以五阿哥载湀为副使,会同办差。
会议重新开始,立山可没有恭王那么好说话了,一开口就充满了怒气,“贵专使始终顾而言他,莫不是全无和谈诚意?若是如此的话,则你我也无谓枉抛心力,干脆各自归去,等到来日战场相见!”
“并不是我等全无诚意,贵国所定数款,鄙人已经命人随身携带,乘船返回本土,等候我天皇陛下的旨意,再做定夺了。”伊藤博文低声下气的说。
“既然你们什么主也做不得,一切要等你们的皇帝决定,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作甚?散了,散了吧!”
伊藤博文不想这个看起来肤色白皙,行动漂亮的男子这么能提纲挈领,楞了一下,赶忙说道,“请等一等!”
“怎么?你还有事?”
“是。虽然不知我国陛下的意思,但如此条款,必然不可;故而我等还是就此机会,认真磋商,也好等日后我国的最终决断到来之后,更能快速了结此事,还你我两国百姓以安乐局面。”
立山根本不以为然,但心中明白,甩手而去也已经不大现实,只好又坐下来,“那你说,你方的条件如何?”
“我方以为,要将赔偿数额降低,我方只能负责台湾被战火波及以及人员损伤之数,合计三百四十六万零贰佰四十七两;至于陆海军所造成的伤害,我方不能同意——两国交战,人员死伤,舰船损毁,其情如一,难道我日本还可以向贵国要求赔偿吗?”
立山正要说话,载湀的手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暂时不必着急,等对方说完再说,“至于割地一事,更是万万不行!东经136°以东区域,都是我日本皇国固有领土,岂可割让他人?”伊藤博文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强硬,怕激怒对方,转而又说道,“至于贵国提出的开放本州、四国、北海道等地海港,以及享有西洋各国在日利益数款,我方原则同意。”
载湀第一次说话了,“割让土地一款,是我大清皇上圣意决断,万万不能更改。即便贵国不同意,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左右大阪、神户等地已经在我方掌控之下,其余京都、奈良两地,亦如落地之果,只等着我大清绿营将士弯腰将其捡起即可。但多出这两座城,于我方无所忧惧,于贵国,怕又要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饱受兵燹之苦了。公使先生不可不三思而后断!”
伊藤博文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对方的话完全说到了点子上!这么一大片的国土为敌军占领,虽然还有很广阔的区域没有被清军进入,但在敌军摧枯拉朽式的攻势下,这阪神以东的地区,又该来什么样的人能够挽回败局?没有中国皇帝的命令,要想让清军撤出这些地区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武力抢回来,但那要动用多少部队?
再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这还仅仅是南路军的情况,北路军呢?山形、福岛两县已经易手,但中国皇帝没有提出割让这两处的要求,想来是用之作为钓饵了:若是南线能够达成愿望,则北路所取得的地区就会交还己方,否则就南北两边一起全占了,看你们能够怎么办?!
伊藤博文越想越觉得中国所行的是非常毒辣的一招,以北路诸县作为诱饵,逼迫己方吞食,至于那数以亿计的赔偿银子,大约就算是买回山形等县的花费吧?
虽然洞悉了中国人的伎俩,但如何破解僵局,却是很大的麻烦,伊藤博文深深低头,认真思考着,难道真的要割让国土给中国人?不行!即便一定要割让,也绝对不能割让如此之大的范围,这几乎已经是本国土地面积的三分之一了!
“王子殿下的话说得很对,但鄙人认为,此事太过重大,不是我一人就能够现在给出答复的。我想,还是等到来年封衙期后开始谈判的时候,我们再坐下来认真商讨此事吧。”
“我同意。”载湀很快的说道,“立大人,您贵意以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