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罡风肆虐,大雪漫无目的在天地间游荡,冰冷的空气似乎誓要将世间的所有生机禁锢,只是,大雪覆盖下的那涌动的生命的暗自流动,任谁也阻挡不了。
厅中,一人旁坐,二人矗立。
“薛伯伯请坐,且听婉儿慢慢为您道来。”婉儿伸出手,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薛仁贵冷哼一声,坐下,今日,他倒要看看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娃为何就敢红口白牙地断定:大唐与吐蕃作战必败无疑?
“薛伯伯熟读过《孙子兵法》么?”婉儿拂裙坐下后,却不言战事,只问薛仁贵这样的问题。
“自然是读过。”薛仁贵对婉儿的问题嗤之以鼻,“欲为国之将领,《孙子兵法》必要倒背如流。”薛仁贵不明白婉儿此举何意,但抬头,正遇到上认真的目光,倒也不好发怒。
“婉儿请问薛伯伯,《孙子兵法》中计篇里提到战之五事是什么?”婉儿不慌不忙,悠悠地问道。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薛仁贵回答婉儿提出的问题。
婉儿满意地点头,接着说道,“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若要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必须要上下一心,将兵一致。而此次大唐出兵的理由是:反击吐蕃军,以夺回安西四镇,并护吐谷浑还国。”夺回安西四镇事关大唐国威,自然是大唐军民所向,但薛伯伯难道就不曾发现,被吐蕃并入版图的吐谷浑从一开始就是亲吐蕃的?即便是大唐设立安西四镇时,吐谷浑部族首领哪一个不是对安西都护府的命令阳奉阴违?就算是在吐谷浑普通民众的心中,大唐的军队也如同洪水猛兽,不远千里地跑来抢夺他们的地盘,奴役他们的族人?在这样的地方,民心从来都没有向着大唐”
婉儿声音铿锵,字字珠玑,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动容的薛仁贵居然在听了她的话以后,脸色剧变,显然,婉儿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在了点子上。
婉儿见了薛仁贵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听进了自己所言,又接着说道,“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吐谷浑地寒,八月飞雪,大唐军队到达吐谷浑时,战场已经是冰天雪地一片,唐军劳师以袭远,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根本来不及适应吐谷浑极寒的天气就要投入战斗,就算是再精锐的雄师,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婉儿说完,征询地望了一眼薛仁贵。
薛仁贵却一举手,对婉儿说道,“婉儿,你继续说”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大非川位于青海湖南,东至碛石军,西至伏罗川,由此往西可至于阗,东北至赤岭,西北至伏俟城,南至乌海、河口,实乃战略要地。此地崇山峻岭,冰山绵延,地势复杂。我军出发的地点在鄯州,虽然已是高原地带,当唐军兵强马壮到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婉儿顿了顿,仔细斟酌自己的用语,就在方才,差一点她就要说出海拔、高原反应这一类的词的,整理好思绪,婉儿接着说道,“但大非川与鄯州相比,高了近乎百丈,一路急行军上去,若婉儿所料不差,薛伯伯的军中一定有不少的将士都出现了眩晕、头痛、心慌、腹泻、疲乏等症状。”
此时,薛仁贵再也坐不住了,他霍地一声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满地都是讶异,婉儿所说,都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这个小女子一直住在宫中,她怎么可能知道,“你……婉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吐蕃乃苦寒之地,这一点为天下人所知。而我大唐幅员辽阔,物产富足,将士生活的环境自然与吐蕃大军迥异,一时间,唐军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出现这样那样的症状在所难免。”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擦着额角的汗,心道:难道要我同一个故人解释空气稀薄、气压过低、含氧量低的问题吧,就算是说到口干舌燥,他也不一定明白
“有道理。”终于,薛仁贵点点头,看婉儿的眼神中早已经没有了愤怒,脸上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的神色。
“第四,我们说说“将”,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薛伯伯曾跨海保主征高丽,危难时刻救天皇,区区三箭定天山,智、信、仁、勇、严,薛伯伯五者俱全,确实是大唐最适合远征吐蕃的统帅。但是,”婉儿望着薛仁贵,接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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