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说不出的复杂。
他静静地在原地坐了许久,在明亮的灯光下,上衣里的手机始终静悄悄的。
夜越来越深。
苏沛白随着这个路灯和雨夜,慢慢地更加冷下去,一动不动面色沉沉,像一尊冰冷完美的雕塑。
苏沛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明明心里又痛又恨,可是连愤怒他都不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着季菡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小心翼翼尽力呵护。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他们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很可怜。
可是再一想到,若是没有季菡…
苏沛白觉得自己连可怜都算不上了。
他摊手翻看自己的手掌心,纹路纷繁复杂极其混乱,唯独有上端那条感情线清晰流畅,从头到尾不见一条分叉。
该怎么办呢,他就是爱惨了她啊。
苏沛白独自一人在耶皇办公室里坐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
现在的他像一只爱上向日葵的刺猬,为了她拔光了身上的刺,一边痛着一边在阴暗角落里疗伤,可是他的向日葵又追着太阳跑了。
他抬头去看楼下逐渐散去的客人们,慢慢站起身来。
苏沛白用这大半晚上的时间,把自欺欺人这个词语翻来覆去学习了很多遍。
是的,自欺欺人。
刚才季菡跑出来之后,他从汤锦华手里取了那颗珠子就追出来,门口停车场都不见她的影子,最后才听电梯口的服务员说跟顾子茜上五楼了。
苏沛白到达贵宾包的时候,刚好听见顾子茜问那一句:“你爱他吗?”
然后季菡是怎么回答的呢?
苏沛白告诉自己,他没有听到。
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他想要跟季菡打电话过去。
刚动了一下就听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看见来电显示那一刻,苏沛白激动狂喜简直想大笑。
稍稍克制住情绪,他滑动接听。
“你还在耶皇不?”
季菡语调微微急促沙哑,开口称呼都没有一句直接开口问。
苏沛白愣了愣,轻声嗯了一声。
“叶楠在吗?”
季菡的语气更急,微微还带了苛责恼怒的意思。
感觉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苏沛白沉声问:“怎么了?”
病房这边邱亚又难受地蜷缩成一团,季菡心下对叶楠的怨气更深,连带着对苏沛白的语气也带了点情绪。
“中心医院,你带他来五楼病房。”
她语气不善地说,命令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邱亚的脸上是各种纱布绷带,下颚还挂了一个防护定型头套,头发干枯凌乱堆在枕头上。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唇一点颜色都没有,在各种刻骨疼痛下,她的额头出了很多汗,手心艰难地攥得紧紧的。
一看邱亚这个样子,季菡眼泪又流了出来,用被子从身后将她裹好。
季菡一遍一遍地喊她:“邱亚,对不起,对不起。”
许文怡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已经被所谓的感情折磨得不像人样的邱亚,她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曾经。
她脚下一堆烟头,眼睛红红肿肿的。
大步跨过去,她将手往邱亚的嘴边放,语气坚定:“痛就咬我的手!我陪你。”
季菡胡乱抹抹眼泪,上前去拍她的后背,颤声道:“邱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季菡只知道说这几个字。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邱亚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叶楠,她还是那个木讷的,在自己世界里绽放的姑娘。
邱亚的头紧紧靠在枕头上,艰难地拨开许文怡的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身来平躺着。
都说全世界最痛的整形手术就是隆胸,现在的邱亚,觉得自己胸口上像压了两块几千斤重的大石头,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五脏六腑都在疼。
鼻子因为假体和纱布堵着,她只能用口呼气,而因为下颚骨的原因,她的嘴也不能有大动作,有口水源源不断地从嘴角流出来。
季菡拿纸巾垫在她嘴角,看着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眼泪越发汹涌,最无力的是,她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邱亚像感受到她的意思一样,轻轻拉了一下季菡的手。
“邱亚,不是我说你,你想整容想改变没关系,这个很正常,可是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你不知道,昨天真是被你吓死了。”
许文怡向来比季菡说话要直接果断得多,看着邱亚醒了,责备带着关心的话直接就说出口来。
宫外孕本来就危险万分,又加上她那么多项整形手术,术后种种不便伤痛叠加起来,受苦的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