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一艘敌舰,无旗帜,清查火炮数量,注意注意!有两艘四级风帆战列舰,九艘五级风帆战列舰,距离两千五百米,炮击准备!”大概在海上又航行了半个多小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肉眼可以互相看到甲板上人影的程度,而以现在陈朝水军装备的一吨滑膛炮,最远射程都是在两千米左右,这种时候已经非常接近最大射程,而有效射程大约只有一半,所以训练有素的陈朝军官会尽量让自己的炮手压住开炮的欲望,等到接近有效射程的时候才发令开火,只是就在船上的火炮千总发号施令叫火炮准备的时候,围上来的海盗船率先开炮了。
“轰!”听到远处雷鸣般的炮声,原本异常整齐的火铳兵列突然产生了一丝骚动,敢在海上攻击陈朝军舰的肯定没有蠢货,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开炮,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大炮的射程比制式火炮要远。
“工部最新的一吨半滑膛加农炮。”听到球形炮弹呼啸而过的声音,李秋实眯着眼睛,喃喃自语了起来,他早就知道有人不愿意看到他掌控印度洋水师,但他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会如此出格,居然敢把工部最先进的装备交给海盗,这已经破坏了大家数百年的默契,真的要撕破脸内斗吗?
不过即便新型的火炮,射程能够达到三公里之远,但是在这种距离下,那圆滚滚的炮弹早就飞的没影了,这也就是职业水师官兵和海盗的最大区别,水师官兵是能够压的住心中的恐惧,可以忍受一定的损伤,等到双方船只接近的时候才会开炮,要知道,火炮发射多了,炮管就会发烫,这时候就不能继续开炮,否则火炮就有爆炸的危险,而从火炮最大射程开始开火到双方接近水师官兵开火的时候,一般海盗的火炮都没几个能够继续发射炮弹的,必须要冷却散热,这时候,只要双方军力差距不大,那海盗的下场可想而知。
“释放海霹雳!”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李秋实肯定不会采取这种策略,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看着后面追赶他们的海盗,李秋实的眼睛已经快要眯成一条缝,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准备,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之狠,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李秋实心中暗恨,随着他的指令,大船后面靠近海面的船体突然开了一个小口,一个一个被木箱子包裹着的铁壳子骨碌碌的扔进了海里,这一带海域算是南海航线上的黄金水道,这一麻溜的海霹雳投放下去,基本就可以宣告这片海域再也没有安全之处了。
“火铳队站散兵队列,战船全速向前,不去昆仑岛!”听到李秋实的命令,原本密集的六排的火铳兵队列立刻散成了一团,而之前还准备开炮还击的火炮千户则立刻让传令兵到火炮甲板上去,让炮兵缩回了炮口,关闭了炮窗,掌船千总则命令船工放下所有风帆,借着大风开始加速向着南边驶去。
“老大,他们要跑,都扔了不少货物,咱们的船恐怕有点追不上。”虽然是十一艘船从各个方向堵截,但以他们火炮的命中率,那个总兵铁了心想要跑,他们想要在那艘船跑出火炮射程以内击毁它,有些难。
“打旗号,让拦在前面的两艘船换链弹,想办法打断那船的桅杆,侧向船只继续用爆裂弹开炮,我们船航速快,可以追一下。”扎着红色头巾的男人冷冷的看着远处那艘显得有些狼狈的战舰,心中却没有一点轻视之意,精锐的陈朝水师官兵加上最新锐的四级风帆战列舰,真的要和他的船队打炮战,自己最起码损失三艘战船。
“轰!”一个人头大小的铁球从周航的脑袋上面飞过,炽热的空气让周航显得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坚持站在第一线,也就是甲板后的女墙上,观察着远处的形式,显然,围攻的海盗已经换了阵型,开始不断的骚扰追赶着李总兵的战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两艘已经越来越近的海盗船,他们显然会为了拦住这艘船而不惜一切。
果不其然,那两艘海盗船开始发射近距离专用的链弹,两个铁球中间连着一条铁链,就是为了能够打断敌船上的船桅,进而使敌船失速,在这种情况下失速那真的和死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之字回避!”掌船千总亲自掌握着整个船的船舵,紧张的将大船左摇右晃的走出一个无规律的之字,尽量躲避那些炮弹,但是这时候,他们的船距离那两艘海盗船也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哪怕火炮命中率再低,这时候也能零零碎碎的命中李秋实所在的战船了。
“轰!”周航整个人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懵了一下,他瞬间觉得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声音,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倒了下去,然后又艰难的爬了起来,脸上湿漉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脸,入眼就是满手的血红,这时候,不断鸣叫的耳蜗终于恢复了一丝听觉,他开始能够听到后方千总大声的呼喊,身侧的女墙被轰开了一个口子,尽管此时的火铳兵已经站的足够分散,但是血肉横飞的场景还是让周航深受刺激,令他无法呼吸的血腥味终于使他忍不住趴在女墙上呕吐了起来,他身后,伤员的哀嚎和军官的吼声交织成一片,让周航的脑袋又开始嗡嗡嗡的疼了起来,船上的军医也开始大吼着让士卒搬运伤员,一个个断手或者断脚的士卒被搬到甲板下面开始治疗。
李秋实此时依旧站在甲板上,身上短袍上已经有几缕红色的血线,脸上也沾染了一丝战士们的鲜血,但他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冷漠的盯着远处,他的身后,被链弹击中的船桅则依旧坚挺的站在那里,透过被击碎的实木表面,周航看到隐隐约约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