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牌都不好说。
顾涵江听了,就从军大衣的内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丢在了桌上。
谢苗一见,忙低声问他:“你要干嘛?”
“没事儿,解决点小麻烦。”
顾涵江说着,回手捏了捏她指尖。
这是两人间从未有过的亲昵动作,谢苗一愣,感觉冰冷的指尖突然有些烫。
孙国富和张虎、程大川却看着那几张大团结,眼睛里渐渐冒出绿光。
他们下套坑谢家兄弟,就是因为年底谢家会杀猪,有钱。而谢卫民是河东大队大队书记,为了不让他们到处嚷嚷他儿子耍钱欠了一屁股债,也会给这个钱。
可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管闲事的小子,出手就是几十块,眼都不眨。
不等其他人反对,他们忙在炕上清出来一块地方,放上垫子掏出扑克,“玩小的没意思,咱们最少一毛跟一把。”
谢苗看着,再联想进门时听到的话,立马明白过来顾涵江想要做什么。
“不行!”
她刚要出声阻拦,衣摆被人轻轻拽了下。
“姐。”谢建华和谢建中满脸乞求,看那表情,竟像是要哭了。
谢苗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眉眼一厉,“你们干什么了?”
“我、我们也没干啥。”
两兄弟不敢看她的眼睛,吭吭哧哧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
谢苗听完,气得半天没喘匀气,“你们行啊,这种祸都敢闯了,你们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她说着,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张欠条你们看了吗?上面写没写欠钱的原因?”
虽然大家私底下打牌玩钱一般没人管,但要是有人举报,派出所还是会抓的。
如果欠条是打牌欠的,赌博本身就违法,那个欠条自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谢家兄弟俩当时太愤怒了,根本没仔细看欠条,一下子被问住。
谢苗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欠条是不是真的都没仔细看,你们还能再缺心眼点吗?”
她这边正说着,那边顾涵江冷冷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赢了。”
孙国富几人都有些不可置信,但想想他可能是走了狗屎运牌好,还是老老实实给了钱。
可接下来第二局、第三局……
顾涵江一点不像是刚喝了一杯白酒的人,手边的大团结一张没少,反而他们兜里的钱没剩多少了。
程大川就是孙国富一个小跟班,根本没多少胆量,见此赶忙站起身,“没钱了不玩了。”
“没钱可以打欠条。”顾涵江淡淡瞥了他一眼。
程大川一噎,朝孙国富望去,“孙哥。”
孙国富面色阴沉,“坐下。”
程大川只好不情不愿坐下,继续打。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顾涵江依旧眼神清明,孙国富和张虎手里却没什么钱了。
顾涵江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扑克牌上,“欠条给我,今天到此为止。”
孙国富看看他手边那一小堆钱,再想想欠条上明晃晃写着的一百块,咬牙,“继续。”
大概是太上火,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大伟,你家有水吗?”
“有。”已经看得一脸麻木的马伟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顾涵江见了动作一顿,转头望向谢苗,“我也想喝水。”
不等谢苗动作,谢建华已经狗腿地给他倒了一杯,“涵江哥你喝。”
这可是救命恩人,打牌又这么厉害,叫句哥也不亏。
顾涵江见此却抿抿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也没人注意他高不高兴,张虎烦躁地撸了把短短的寸头,催促:‘’你到底还打不打了?
顾涵江没说话,垂眸抿了几口水,继续摸牌。
时间在顾涵江淡定如常、孙国富那边越来越坐立难安中又推进了一个小时,顾涵江突然扣了牌,平静道:“一百了。”
“啥意思?”张虎不明所以。
“你欠我三十三块五,他欠我四十一块二,他欠我二十五块七,已经一百了。”
顾涵江伸出好看的手,“拿来吧。”
程大川输得最多,这会儿已经有些慌了,“孙哥,要不给他吧。”
孙国富没说话。
他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玩牌,到现在十年了,还从没输得这么惨过。
张虎憋了一下午了,突然把扑克往顾涵江脸上一摔,“就他妈不给你你能咋地?”
却没想顾涵江居然反应那样快。
他侧头躲过那几张扑克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张虎脖子将他按在了炕上,“你再说一遍。”声音冰冷眼神暴虐,吓得张虎当时脑子就是一空。
“你干嘛?”孙国富见了要撸袖子。
谢家三兄弟毫不示弱,“咋了你还想打仗啊?我们现在人可没比你少。”
孙雷和马伟一见顾涵江那样就怵得慌,赶忙拦住孙国富,“哥,愿赌服输,你就给他吧。”
“是啊孙哥,看在老弟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行不?”
“你们放开!”
孙国富瞪着眼睛,还想再撂两句狠话,旁边突然响起少女淡淡的声音。
“你不想给也行,以后只要你们耍钱,我就打电话举报,让你们进局子吃免费的饭。一天不给我盯你们一天,两天不给我盯你们两天,看谁耗得起。”
赌博是会上瘾的,一旦沾上,有几个能坚持住不玩。
谢苗这话无异于掐在了几人七寸上,让孙国富不得不拿出了那张欠条。
谢苗打开看了眼,折好装进了口袋,“走吧。”
刚才还激动不已的谢建华谢建中看到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打了个冷颤。
两人收起笑,像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应了声,低头跟在她身后。
冬天黑得早,几人出门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谢苗深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才觉得心头燃烧的怒火没那么旺了。
她转头和顾涵江道谢:“今天的事儿谢谢你,抱歉,我家几个熊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一直垂眸走在她身边的顾涵江却突然顿住脚步,定定望向她。
“怎么了?”谢苗有些纳闷儿。
顾涵江不说话,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沉声唤:“苗苗。”
苗苗?
谢苗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小名,不由一愣。
下一秒,少年毫无征兆地地向她倒来。
谢苗下意识去扶,然后就嗅到了他唇间尚未散尽的酒气。
他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