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更为严密,但是再严密的防守始终会有疏漏,因而,不得不防。慕容娇娇双眼微微眯起,抬起修长得几乎透明的指甲,看着自己捏起的那两朵铃兰花,心头坚定之余,又有些松动。
也许,在轩儿登基之后,她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尽享尊荣了,只是轩儿对她却存在着不该有的情愫,这种情感,或许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眷恋,对唯一对他好的人一种依依不舍,但无论如何,她都会慢慢的引导他,因为她的余生,只能在宫廷里,这是她靠着心机和手段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指甲慢慢的捏碎的那朵雪白的铃兰,幽幽的沁香残留在她的指甲上,近乎透明的花汁沾在了衣襟上,慕容娇娇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一旁的静嬷嬷道:“吩咐刘公公看紧贤贵妃,本宫不容许她在这个时候耍花样”,说罢,便捏碎的铃兰丢在了地上,起身向书房走去。
静嬷嬷口不能言,只能微微倾身,随后告退。
慕容娇娇坐在书房内,对这敞开着窗格看书,晨曦光景斜射照入,映着碧色幔帐,透出点点光晕,清风拂动,袅绕舞动,给人一阵清爽之感。慕容娇娇将双眼从书房抬起,朝窗外看去,今日是个好天气,只是与往日一样沉闷一些。
拿起桌案上的白玉柄团扇,本想去小花园走走,但脚下还未动,就见李嬷嬷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慧德妃、韩昭仪和莺美人来了。”
慕容娇娇没有多想,只道:“就三位吗?”
“正是”李嬷嬷回答。
“那就请到小花园里吧,本宫有些倦了,想去花园走走。”慕容娇娇转身向梨花苑走去。
不多时,身着青墨色云锦罗袖长袍的慧德妃和身着一袭浅色抹胸长裙,外罩绛红长袍的韩昭仪以及穿着一袭粉色罗裙的莺美人就都走到了梨花苑中,她们边看着梨花苑内摆设的各种花草,边惊奇赞叹,随后在静嬷嬷的指引下走到了慕容所在的小花园中。
“后宫中都说皇后娘娘不喜热闹,所以常将自己闷在凤仪宫中,御花园景致再美,也难得跨出贵足,原来是着凤仪宫中另藏乾坤,别有风景呢”韩昭仪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前脚刚踏进小花园,便轻笑着说道。
慕容娇娇站在火凤凰树下,这个时节闷热,正是火凤凰枝繁叶茂,花朵盛开最潋滟的时候,只见满树的花朵如火一般,碧绿似芭蕉一般的叶子绿得沉甸甸,开得如火一般的花朵娇艳无比,花落结成了果子如扁豆条一般,颗颗饱满的坠着,似美人发髻上的流苏和步摇一般,清风吹来,摇摇晃晃。
慕容娇娇今日身着的烟霞色长裙拖沓在地,那颜色与树上的花朵颜色倒也有几分相似,所以刚来的三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这火凤凰花成了仙,化作了人形。
“人活一世,草木一枯,再美丽的东西,也有凋零的时候”慕容娇娇抬手接住了火凤凰树上飘零下来的一朵开过了繁盛时期的花朵,转身望向身后的三个看着她略有惊诧的嫔妃,目光扫过刚被放出来不久的慧德妃,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她微微颔首。
慧德妃的模样憔悴了不少,今日也不是盛装而来,那青墨色的云锦更是衬托得她面色暗沉,不过那花容月貌依旧还在,只是衰老了不少,眼角亦有了些皱纹。
慕容娇娇刚才的那番话,并非暗指慧的妃,但是她的却微微一怔,随之有些羞愧之色,似乎也知道自己憔悴了颜色,所以很是残羞的低垂了下头,发髻上的珠花云翠在阳光下闪烁,却也不如以往那般鲜丽了。
韩昭仪和莺美人对视了一眼,也有些感伤一般的低垂下头,慧德妃微微叹息,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再貌美鲜丽的东西,仍有凋零的时候,臣妾已经老了,娘娘却还在貌美当时。”
慕容娇娇轻笑,知道她误会了,便捏着手中的花朵,道:“经历过沧桑的人总容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本宫在说这朵凋零的火凤凰,但卢姐姐却以为本宫在编排你。”
慧德妃愣了愣,韩昭仪和莺美人也僵住了,随之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韩昭仪道:“我们现在是草木皆兵,略有风吹,就吓得颤栗不已,让皇后笑话了”,说着,她陡然咦了一声,十分新奇的看着火凤凰树,道:“天啊,这就是当年先皇后种活的那株欲火凤凰吗?真是太美了,看起来就像着火了一般,那鲜艳的……。”
韩昭仪这一声大叫,也让慧德妃和莺美人发觉了这棵神奇的树,他们二人也都听过火凤凰树的故事,于是二人呆愣了片刻,只闻慧德妃感叹了一句:“这树也会认主人,当年皇上采办的时候,在御花园、凌霄殿、潇咏宫、长乐宫都种过,可最终只活了凤仪宫的这一株,是天意啊。”
韩昭仪笑道:“慧德妃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凤凰树,自然该长在凤仪宫,更何况当年的凤仪宫,还叫栖凰殿呢,凰之所栖,有凤来仪,这树是该长在这里。”
慕容娇娇淡淡一笑,也不说什么,径自吩咐了宫人在小花园里摆上茶果点心,供她们三人享用。
“皇后娘娘这里的茶好香啊,可是雨前龙井?”慧德妃饮了一口茶,不由得惊奇。
“这些是本宫刚入宫时,太后赏赐的”慕容娇娇淡淡的道。
慧德妃听到太后两个字,脸色顿时变了,端着茶碗的手,也颤悠了一下,险些将茶水洒出来。
韩昭仪和莺美人也同时放下茶碗,脸色都有些戚戚然,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娇娇不看他们三人的表情,径自端起茶碗噙了一口,笑道:“山野上自己采的茶叶依旧能够这般香气撩人,这是本事,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就如这茶,采茶和炒茶叶都需要掌握有度,控制火候,若非有十几年的功夫在,何以能让这雨前龙井这般香醇?”
慧德妃怔住了,韩昭仪也略略失神,唯独莺美人还算镇定,她几日前已经尝到了教训,已经懂得什么叫进退有度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太后她……。”慧德妃神色戚戚的,想说又不敢说,而韩昭仪则是怒气冲冲的道:“皇太后蓄谋多年,这件事和宫上下谁不知道,只是怪就怪在,她现在究竟有什么人撑腰,竟然能嚣张到擅自刑责宫妃,哼……”
慧德妃微微低头,想来是心里难受,而莺美人也不说话,她抬手慢慢抚摸着自己已经消肿的脸,眼神还带着颤栗的寒意,她轻声细语的道:“太后手里那块纯金的戒尺,可就是专门定做的,惩戒的就是我们这些嫔妃。”
“千怪万怪,还是臣妾有眼无珠,当初竟然听信了皇太后的话,第一个拥护她掌权后宫,如今臣妾自食苦果,真是报应不爽”慧德妃也愤愤的说道,那张憔悴的脸上满是怨恨。
听了她们的几番话,慕容娇娇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眉目,慧的妃是太子妃的亲姑姑,就算她与皇太后没有这番过节夙愿,她也是迟早要站在自己身边的,因为唯有靠着太子,她将来的荣华富贵和她膝下的皇子王位才可保;
至于韩昭仪,她已被太后的严苛吓成了惊弓之鸟,自己身份虽及二品,可毕竟人微言轻。想靠太后,太后看不上她,想靠贤贵妃,贤贵妃想来骄纵跋扈,也不会理会她,所以她只能靠着慧德妃,如今慧德妃也遭了难,于是她也只能跟着慧德妃投靠她了。
莺美人更不用说了,庞老将军早就对她有了指点,他们旁氏一族势必是要靠拢着玥氏一族才有出头之日,否则潇氏父子战功赫赫,兵权在握,迟早会将他们变成败丧之犬。
“几位姐姐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只是现在朝中纷乱复杂,后宫形势危急,想要从中站稳脚跟是在不容易,当下能做的,也就是保护太子,只要太子安全,将来能够顺利成为大周皇帝,那么一切,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慕容娇娇眼眸幽沉的淡笑着说道,她相信她们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臣妾们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谋划”慧德妃争抢着说道,仿佛迟了一步,慕容娇娇就不会笑纳她的诚意一般。
韩昭仪也道:“臣妾本是以色事人,才得以诞下皇嗣,晋升昭仪之位,如今红颜未老恩先断,此生恐怕也只能这么过了,臣妾不求别的,只有平安到老,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慕容娇娇淡漠一笑,她道:“诸位也别太看高了本宫,现在皇上将本宫视作眼中钉,若非太子还小,他早就拔除了,所以本宫当下能做的,也就是隐忍待发。”
“娘娘能忍,臣妾们自然也能忍,只要终有一日能够拨开云雾见晨曦。”慧德妃许是被皇太后吓怕了,一个多月的禁足,每日靠着静淑妃的接济和宫人去御膳房偷来的点心充饥,这种日子简直是羞辱。
“那就好”慕容娇娇淡淡的回答,随之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韩昭仪,笑道:“现在不是谁能保谁的时候,我们只能相互帮衬着,彼此拉一把,才能撑到太子登基,为我们拨开头顶云雾的时候”
说罢,将自己的手心朝上,伸到她们三人面前,慧德妃呆了一下,随之略有触动的红了眼眶,赶紧将手神向前去紧紧的握住慕容娇娇的手,韩昭仪和莺美人也不假思索,忙伸出手,于是四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处……。
……。
送走了慧德妃等人,慕容娇娇便在寝殿内小歇了片刻,临近正午时,起身用膳,随后又歇息了片刻,便入了书房随意翻了翻书。
傍晚时,天气渐渐的凉爽下来,也带了丝丝的冷意,静嬷嬷捧着燕窝进来,慕容娇娇看了一眼那鲜红的色泽,知道是上等的血燕,便问道:“谁送来的?”
静嬷嬷不能说话,她便朝书房案几上摆放着铃兰花的乌木托盘看了一眼,慕容娇娇瞬间领会,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不明白南宫辰轩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是还是按照他的意思用完了燕窝。
南宫辰轩不会将她的事情告知南宫浩风,这一点她很清楚,但是他的下一步动机,她却一点都摸不透,与其胡乱的猜测,不如静下心来,先将他扶植上皇位再说,毕竟前路艰险,他的荣华富贵,也就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也必须保他顺利登基。
翻动了两页书,大殿外突然有宫人来报,说太子求见。
慕容娇娇眉心微动,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时间前凤仪宫。
“请吧”慕容娇娇放下书,淡淡的吩咐。
不多时,只见南宫辰轩身着青墨色龙纹长袍走了进来,几日不见,他更加的丰神玉朗,眉眼之间也少了不少稚气,似乎一点点的出脱成一个大人。
“儿臣给母后请安”南宫辰轩委身叩首。
慕容娇娇清冷的看着他,淡淡的道:“太子明日就要代皇上祭祀,现在怎么有空来看母后?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要留心的地方多着呢。”
南宫辰轩轻轻一笑,那样子还似一个孩子般天真,但是话语却沉稳老练:“儿臣知道母后担心什么,所以儿臣来告诉母后,为了以防皇奶奶从中算计,儿臣已经想了一个完全之策,不过,这还要母后的成全。”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心头陡然一冷,只觉得有什么事情关联着自己,她忙问道:“什么事?”
“景亲王的婚事”南宫辰轩薄唇上笑意隐隐,乌沉的眼神凝视着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目光一抖,她猛然起身,差点打翻那盘盛装着铃兰花的乌木托盘,她素手紧握,冷冷的道:“你想怎么样?”
南宫辰轩因慕容娇娇的反应,眼底慢慢的囤积了怒意,薄唇敏得紧紧,但他却还是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道:“儿臣想要给景王叔寻一门好亲事,这件事,儿臣已经亲自与王叔提过了,而且王叔虽然为难,却还是向儿臣要了凤美人身边的宫娥。”
南宫辰轩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他看着慕容娇娇渐渐苍白的面孔,缓缓的露出残酷的笑容,又道:“儿臣不知道母后之前究竟有什么手段迷惑了景王叔,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要娶的是一个宫人,不过这件事很是怪异,若被父皇知道,定然会追查,毕竟凤美人现在是父皇的宠妃,所以儿臣便擅自决定跟凤美人将那宫人要了过来,然后赏赐给了景王叔做侍妾,并且,今晚,便将她大张旗鼓的送去长乐宫,由太后主持婚事。”
“轩儿……”慕容娇娇机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南宫辰轩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景亲王要的根本不是凤美人身边的宫人,但他偏偏要赏赐过去,而且在今晚。
当景亲王揭开红头盖,发现那个宫人根本不是她之时,必然不肯迎娶,但这却又事关凤美人,若惊动皇帝,必然会追查景亲王何时见过凤美人,而皇太后为了保证景亲王的名节,绝不容声张,但景亲王的性子却又是那般……。
慕容娇娇想起他在御花园中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一声只想娶一个妻子,要带着她远离皇室尘嚣,踏马天涯,游山玩水,而这般心无旁骛的男子,岂肯接受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宫人为妻?定然断断不肯接受,那么今夜长乐宫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
“母后觉得儿臣的主意不好吗?”南宫辰轩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凝视慕容娇娇。
“你的武功所学,都是出自你景王叔,你忘记了吗?”慕容娇娇咬紧贝齿,冷冷的道。
南宫辰轩目光陡然阴沉起来,最近他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只易怒的野兽,稍有丝毫不顺心就要撕咬发怒,就如此刻一般,他一拳击在慕容娇娇身侧的案几上,几乎砸碎了那盛满铃兰花的乌木托盘,呼的一声,那铃兰花似如雪一般飘散起来,潇潇落下,砸了她与南宫辰轩的衣襟上,落了满地清香。
“儿臣不容许任何人抢夺儿臣的东西,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行”南宫辰轩的声音格外沉郁,他那俊俏的小脸涨得微微发红,那双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双目此刻犀利冷冽的骇人。
“我是你母后”慕容娇娇也怒了,在她眼里,南宫辰轩这简直荒谬的无理取闹。
南宫辰轩与慕容娇娇对峙着,四目对视,彼此眼中都沉溺着怒火。
突然,南宫辰轩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意,慕容娇娇眉心一跳,只见他口气颇为清冷的道:“母后,你会同意的”,说罢,他转身便如一阵狂风般的离开。
慕容娇娇身子猛然一颤,素手撑在了案几上,压住了朵朵铃兰花,她低首看着那四处落满的花朵,只觉得自己胸口窒闷,闭眸,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娇娇跌坐在了椅子上,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轩儿变了,可究竟为何变成这样?她是他的母后,也是将来的皇太后,岂能是他霸占的?
“来人”慕容娇娇大喝了一声。
静嬷嬷和李嬷嬷立刻奔进了书房内。
“去打听一下,今日景亲王是否要纳妾?”慕容娇娇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她已经利用了南宫浩玄,真的不想再让南宫辰轩伤害那个如仙人一样清风淡泊的男子,即便是为了算计皇太后。
李嬷嬷和静嬷嬷忙领命出去,但片刻不到便回来了,也带来了一个十分确定的答案:“回禀皇后娘娘,长乐宫正在筹办景亲王的纳妾之喜,一切都由皇太后筹办,迎娶的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景亲王的一名宫娥。”
慕容娇娇的指甲几乎瞬间掐进了掌心,却久久不能言语。
……。
深夜,华灯初上,皇宫内外一片喧哗热闹,嫔妃们都前去恭贺了。
慕容娇娇静坐在书房内,对这窗外的一轮清月,脑海中闪过在御花园中和千鹤湖边的种种,心头一阵阵的泛着凉意。
吉时将至时,月儿和锦瑟来了,她们二人叩首之后,便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让奴婢二人来为娘娘梳妆打扮,前去长乐宫恭贺景亲王纳妾之喜。”
慕容娇娇冷笑,南宫辰轩还真是有心,他不仅要景亲王知道自己娶的人并非自己想要的,还要他在穿着大红喜袍,接受众人庆贺的时候知道她的身份,亦让她亲眼看着他惊骇慌促的样子。
“不过是纳一个侍妾,又不是迎娶王妃,本宫为何要去道喜?”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声音比这窗外的凉风还要冷。
月儿和锦瑟愣了一下,随后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了。少许,月儿担忧的看着慕容娇娇的背影,上前道:“小姐不去也行,奴婢给您备些礼品送去就好,可这窗外风凉,小姐也需披件衣裳啊。”
“本宫无碍,你们回去吧。”慕容娇娇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她需要冷静。
月儿瘪了瘪嘴,不再说什么,她与锦瑟二人委身告退之后,慢慢的离开的书房。
深夜,远处的喧哗都被慕容娇娇撇之宫门之外,凤仪宫殿内,窗格紧闭,大门紧锁。今夜,就今夜,皇宫内就算是闹翻了天,她也不会去过问一个字。
慕容娇娇漫步走在梨花苑中,清清冷冷,只有烛火摇曳,清风吹拂得小花园内的花草沙沙的响动,她立于风中,将自己关在这片小天地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遥望天空的一轮明月,依靠着火凤凰树,任由寒风吹起裙摆宽袖,飞舞旋转,花瓣落满身。
她对自己的内心也从未了解过,她不知道今日的失落和难过是否因为她对南宫浩玄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意,但她知道,她根本不想再去利用和伤害那样一个如风般俊朗的男子,因为她一想到他那和煦的笑容突然染上了悲痛或者抑郁,那双如沐春风般温柔的眼睛突然映入了错愕和慌乱就会觉得刺心,觉得自己也会忍不住的颤抖。
清风缭乱了她的发丝,慕容娇娇看着清风明月,索性取下了发髻上的钗环,散落了一头柔软的青丝,随后轻整衣袖长袍,站在凤凰树下慢慢调息,借着月光柔和,捡起地上的一根断裂树枝,一个轻巧的翻身,挥舞起了以前自己练习的一套剑法。
清风冷月,沁凉指尖,衣袂飘飞,青丝随风漾开,片片凋零的花瓣吹来,砸在飞起的衣袖裙摆上,暗香阵阵,幽幽萦绕,慕容娇娇的身形极快,手中的树枝迎风破浪,气势恢宏,但那娇小的身形却又似在翩然起舞。
也许是心中有气,窒闷难平,所以慕容娇娇的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最后竟失了精准,树枝扫过残花落叶,啪的一声打在了火凤凰的粗壮的枝干上,只听吧啦一声,树枝断裂,树上的花朵也颤动了一下,随之沙沙的如雨落下,顿时将慕容娇娇淹没在沁人肺腑的花海之中……。
慕容娇娇喘息着停下来,但却发丝散乱,目光飘忽,衣裳凌乱,但那垂落肩头的青丝却衬托得那张不如平日严肃阴沉的娇容嫣粉动人,额头冒出的细密香汗更是在月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啪啪啪……”几声拍掌声突然在自己的身后骤然响起,慕容娇娇身子一僵,猛然回头,凌乱的目光带着混乱的气息,四处寻找,最后在定在梨花苑宫檐顶上的那个小小的人影上。
慕容娇娇瞬间恢复了心智,她眯起双眼,借着月光看着那张俊俏含笑的小脸,竟是南宫辰轩,他又这般悄然无息的跟随在自己身后,而她,也没有发觉。
“母后真美”南宫辰轩低低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美,但这话却听得慕容娇娇心底沁凉。
“本宫说过,本宫是你母后”慕容娇娇呵斥,面容依旧酡红,还是那般美丽,但话语却已经森冷起来,似乎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狠戾绝情的女子。
南宫辰轩就这月光凝视慕容娇娇,他眼底似这深夜一般漆黑,薄唇勾起淡淡的笑意,那般的胸有成足,仿佛他眼前的美丽已经紧紧的被他抓在了手中一般。
“父皇驾崩,你就不会再是了”南宫辰轩意味深长的说道,那眼神也瞬间变成了寻觅到猎物一般的犀利霸道,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昔日的南宫辰轩,而是像心思暗沉,手段毒辣的南宫浩风。
慕容娇娇怔住,心头陡然一窒,他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南宫辰轩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月光依旧柔和,深夜寂静悄悄,不远处,长乐宫中还是那般热闹喧哗,刚才的一切,也仿若梦中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