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探看,一边儿委委屈屈抹着眼睛。
榻上诚佑盘腿儿坐着,哑着嗓子呜呜抽噎,鼻尖儿通红,奶声奶气叫着他娘亲。才学会简单叫人的小子,这会儿唤人丁点儿也不含糊。左手食指正被慕夕瑶握在手里仔细翻看。
“怎么回事?”宗政霖解了氅衣递给娜仁,迈步来到榻前摸摸没人搭理的长子脑袋,顺手将人抱在怀里,靠近慕夕瑶身畔坐定。
“殿下。”慕夕瑶眼里有惊喜,转瞬就撅嘴儿向宗政霖告状。“您儿子调皮,逮了蚂蚁玩耍。瞧着弟弟一人在学步车里怕他无趣,便特意放了几只在小家伙手上,打算逗他一块儿玩闹。”
拉起诚佑食指凑宗政霖跟前,白生生胖乎乎指头上,一处红肿像是起了包块。稍稍碰触,诚佑便痛得直掉眼泪。
小家伙被蚂蚁咬了,当即就是放开了嗓子哇哇大哭。惊得还在午歇的慕夕瑶急急赶来。这么一问,才知是诚庆淘气惹出了事儿。
儿子痛了,当老子的自然心疼。问过慕夕瑶,得知已派人去请了大夫,宗政霖拍拍诚庆脑袋。“可知错了?”
小家伙乖乖趴在他胸口,被之前慕夕瑶肃着脸的模样吓得蜷着小身板儿,不敢抬头朝他娘亲看去。只抓着他衣襟瓮着声气,语带哭音说了句“是诚庆的错儿。”
小家伙毕竟年岁小,这么一求饶,总叫人硬不起心肠。六殿下尤其如此。
再看这情形,熟悉得不得了。该是小女人又凶了他儿子。宗政霖沉沉瞅她一眼,无奈叹气。“好好与他说道便是,何故凶他。”
哎哟喂,这时候您知道要好好说话,不能发脾气?您儿子就是宝,妾就是草?妾“犯错儿”那会儿,怎不见您这般讲道理来着。
嗔怪瞥他一眼,慕夕瑶安抚住诚佑,向那罪魁祸首问罪。
“自个儿说,当时嬷嬷可有劝阻。是谁气势汹汹吼着若是再要拦着,就叫爹爹罚了嬷嬷和青芽姑姑外面挨板子?小小年纪是非不分,仗着主子身份听不进话。娘亲平日就这般教导诚庆的?”
教子一道,慕夕瑶历来严厉。对儿子习惯秉性尤其注意。
“诚庆今儿错在何处?”
小家伙偷偷抬头,身后有爹爹护着,胆气足了些。“不该玩蚂蚁。”
错在此处?慕夕瑶眸子眯了眯。“没了?”小孩子家家,谁没有个调皮时候。甭说男孩子,便是女孩子幼时闹腾得也不是没有。小东西显然没意识到自己何处错得厉害。
犹豫片刻,诚庆小包子不太确定开了口。“不该给弟弟玩蚂蚁。”
勉强像回事儿。慕夕瑶面上稍见缓和。“还有呢?再想想。”
这次却是愁眉苦脸,勾着指头想了许久,小家伙没音儿了。
慕夕瑶白了眼身侧坐得安稳的男人。那意思,今儿他儿子犯错,都是他平日给惯的。若非宗政霖屡次护短,她早将小东西收拾得妥妥当当。
之前小包子也有闯祸,可那都是孩童顽皮,说了他便是。今次却不同,居然用力拂开桂嬷嬷手掌,还嚷嚷着要打人板子?这还了得!
打谁也不能不讲道理打自己人。慕妖女坚决不同意。窝里横的,没个好东西。
听了母子两一番问话,宗政霖眼中闪过沉凝。低头见诚庆瘪嘴欲哭,终究还是伸手拦了慕夕瑶将要出口的教训。
“娇娇勿急。待本殿教了儿子,再叫他来与你认错。”说着伸手轻抚过诚佑发顶,安慰了小儿子,六殿下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之后起身抱着诚庆往外间行去。
这么拦也没拦住那男人宠溺儿子。慕夕瑶泄气。
此时她竟诡异生出种许多人心里都曾有过的埋怨。六殿下这护短护得,当真是没边儿没谱。旁人有此不甘,缘由在她。而她,却是因了自家小子。
待得大夫与诚佑看过伤口,开了单方抹了药汁,小家伙果然有了好转,抽噎声慢慢消停下去。像是哭得累了,一双眼眸眨啊眨的,眼见是要睡去。
慕夕瑶客气给了赏钱,宗政霖在外间给卫甄递了个眼色,那大夫便被暗卫装扮的小厮带出门去。
慕夕瑶母子情形,一丝也不能走露。暗中打点,却是不能疏忽。宗政霖转身便见慕夕瑶倚在门边,瞧着他笑意盈盈,眼中俱是了然。过去牵了她小手,两人身影映在落日余晖下,瞧着只觉融融和乐,亲昵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