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闵一看到父亲,眼睛当即就红了,冲了过去,“爹——”士族大家,书香门第,很少称呼父亲为爹,像是这个平易近人的称呼会降低了父亲的威严一般,不过这时候顾闵却叫了一声爹。
比父亲少了威严,却多了亲近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父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消融了隔阂。
更何况,顾闵的本意就是要找到父亲,告诉父亲家里的这些不好的消息让他有些准备的。
自然,这一刻他不会记得当初的目的的。
父子之情在这一刻达到了浓时。
“爹!爹——”顾闵像是寻常孩子一般哭着闹着,要把这些日子的恐惧委屈都给哭出来一般,比之前面对顾延的时候更甚。
长生听的心烦意乱。
“闵儿!”父子两个还没平静,顾绮也来了。
憔悴的几乎风一吹就倒的顾绮冲到了顾闵的面前,不顾一切地把他抱在了怀中,“闵儿——闵儿——”
他没死!
他没有事!
他回来了!
闵儿回来了!
回来了!
重活了几世,顾闵之于顾绮,或许更像是儿子而不是弟弟!
“闵儿——”
顾绮几乎是歇斯底里一般死死地抱着牺牲了一切来保护的弟弟,她唯一的弟弟!他还活着!不是跟那些噩梦里没了,更不是“一块一块地被送回来”,他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
“闵儿——”
顾闵却有些不习惯,方才激动也消退了,对顾诚,他有着对父亲的敬畏,而且顾诚一直以来对他也是维护的,可是顾绮不是。
“你松手!”
他没忘记她对他有多狠心!
“闵儿……”
顾闵推开了她。
顾绮脸色煞白的可怕,“闵儿……”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顾闵几乎是恶毒地喝道,“你就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吵架的话跟我滚出去吵——”长生怒道,厌恶地盯着眼前的父子三人,“滚出去——”
顾绮脸色更白,身子颤抖的更加的厉害。
顾闵赶紧闭嘴。
“顾姑娘……”顾诚皱了眉,“到底发生了……”
“给我滚出去——”长生拿起了旁边的摆设瓷器便扔了出去,丝毫不在意砸到了谁。
也没砸到谁,不过却把顾闵给吓的脸色青白了。
顾绮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顾诚眼中有怒意。
长生一个也没瞧见,“凌光,把他们给我赶出去——”他们倒是一家团聚了,可没看到有人就要死了吗?!
哭什么哭?笑什么笑?
吵什么吵?!
全世界就只有他们顾家人金贵吗?!
“你……”
“爹!”顾闵赶紧拉住了父亲,“她是……”
“顾大老爷!”凌光当即打断了顾闵的话,目光冷厉地扫了他一眼,顾闵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想要说的话都忘了,“顾老爷子在西面的林子里头,生死不明,如果我是你,就会马上召集人去找他!”
顾诚大惊,“你说什么?!”
“另外沈峰也在里头,同样生死不明。”凌光继续道,“卢家三爷卢纲在外头,顾大爷若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可以去问他。”
顾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顾闵想要跟着。
“顾四少爷!”凌光冷冷地叫住了他。
顾闵浑身发冷,“我……我……”
“不该说的事,顾四少爷的嘴巴最好闭紧一点!”凌光警告道,“否则便是活着逃回来了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你想干什么?!”顾绮厉喝道。
长生看向了她。
顾绮迎向了她的目光,狼狈不堪。
凌光上前,把主子护在了身后,也隔绝了两人的目光。
顾闵却以为她这是要对他下手,忙道:“我不会说的!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说的!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顾绮开口。
“滚出去!”凌光怒了,恨不得宰了眼前的白眼狼!公主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便是什么人都当做朋友!“滚——”
顾绮跌坐在地上。
顾闵转身就跑了。
所谓的姐弟之情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讽刺。
顾绮像是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一般。
“还不送你们主子回去,怎么?要我亲自动手吗?”凌光冷笑。
虹光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扶着自家姑娘离开。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而里头的声音也便更加的明显了,闵大夫凝重的吩咐,还有偶尔的一两句呻吟。
“姑娘,顾绮不值得姑娘难过。”凌光安慰道。
长生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一字一顿,“我只是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
“奴婢一定会彻查清楚!”凌光跪下,沉声道。
长生没有在说话。
屋子里更加的安静了。
夜也更加的深了,深的可以勾起人灵魂深处的恐惧。
王家别院。
棋盘前,王驰端正而坐。
“少爷。”良伯入内,地上了一封密信,“方才送来的最新消息。”
王驰拿着棋子,专注在棋盘之上,并未去接,“说。”
“一切依照少爷的计划执行,不过……”
王驰抬头。
良伯道:“萧惟没死。”
王驰皱眉。
“现在在顾家中救治着。”良伯继续道。
王驰敛眉沉默。
“可要派人……”
“可有把握?”王驰问道。
良伯低头:“那顾姑娘身边的手下不简单,怕是……”
“既然没把握,还派什么派?!”王驰扔了手里的棋子,也坏了一盘好棋,“收拾干净尾巴,所有人撤回来!”
“那萧惟……”
“他一个人翻不了天!”王驰冷笑道。
良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爷,隐大回报,那顾姑娘跟萧惟似乎是旧识。”
“什么?”王驰眯起了眼,气场顿时全开,原本温暖如春的屋子也顿时冷了下来。
良伯吸了口气,“还不能确定他们有什么关系,可应该是旧识。”
王驰沉下了脸,气势更足。
良伯不得不低下了头,“不过便是如此,应当也影响不大,况且萧惟未必可以活下来……”
“下去!”王驰没有听下去,沉声下令。
良伯看了一眼主子,“是。”
王驰低着头,捏着棋盘上的棋子,面容晦暗,“萧惟……”
……
原本最该让人担心的顾闵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可是去救他的人却生死不明!
顾诚找到了在前厅等候的卢纲,询问一番之后脸色更难看了,可便是问过了他,也还是有很多的疑问,再把儿子给叫来问了一遍,虽然多了一些信息,可仍是满腹疑窦。
但却可以确定一件事。
他的父亲凶多吉少!
“我马上召集去找!”
“普通的家丁怕是用处不大,不过多些人也多些力量!”卢纲也是着急,他的女儿现在也是生死不明!“我先去一趟衙门想办法!”
“好!”顾诚点头,便是把顾家所有人都给搭进去了,他也得去!“闵儿,你待在家里,父亲带人去救你祖父!”
“……哦……”顾闵六神无主。
顾延当即召集了所有可以召集的人,也没急晕了头失去了冷静,衡量再三之后,便拟写了一封信,“马上送到王驰手里!”
“是。”
……
卢纲去了衙门把事情交代了一番之后便当即出城了,现在的常州府衙门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去走这一趟也不是要找人,而是把情况告诉衙门,然后让他们把这情况上报。
根据顾闵的讲述,顾延怕也是凶多吉少,更别说是留下来断后的沈大人!
一州之府出事,必须禀报朝廷!
也唯有禀报朝廷才可以召集更加的力量!
常州之中竟然有这等势力,非得朝廷介入不可!
在衙门留守的现在官职最高的也就是管户籍的府丞了,这位府丞大人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被卢纲所说的事情给吓到了,最后还是在卢纲的建议之下才知道该如何处理。
卢纲出城之后没多久,常州府衙门动用了红翎箭报,这唯有在紧急时刻甚至发生暴乱才可以动用的快马奏报出了城门,往京城飞奔而去,发往附近州县召集人手的文书也同时发出。
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良伯捧着顾诚的亲笔书信送到了王驰面前。
王驰接过,“告诉隐大,杀了萧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