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生冰释前嫌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但是,他必定是希望从长生身上得到更多关于陛下的。
这般多年来,他的父皇给予他的并不多。
在他的心里,或许至今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父亲形象,而长生可以给他们。
荣贵妃走出了这象征着后宫之主尊贵地位的威严大殿,顿住了脚步,转过了身,耳边似乎传来了许久许久未曾听到过的笑声。
“许姐姐……”
你现在跟陛下团聚了吧?
从今往后,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分开你们了!
许姐姐,真好。
真的很好。
只是从今往后,就剩下我一人了。
你走了,陛下也走了,阿熹……也不是阿熹了,阳儿长大了,成了家也不需要我了,从今往后,便只剩下我一人在这尘世中苦苦挣扎。
许姐姐,我想你了。
荣贵妃抬起头,没有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她是大周裕明帝的荣贵妃,她还没将他送走!
……
“秦长生,你怎么就不早点死了?!”
秦阳抹了把脸,将代表着软弱的泪水也一并抹去了,嘴里说着狠绝的话,真心的,不过没有带着恶意。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知道他的父亲从未给自己太多的关注与关爱,甚至除了这皇子的尊贵跟荣华之外,他没有给自己任何的东西!
可知道是知道,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是说出来。
她没有说他对他有多么的不好多么的不在乎,她说的都是他跟她之间的事情,从她在人贩子手里死里逃生之后一直到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才是父亲不是吗?她口中的才是父亲!可那也是他的父亲啊!
“我死了,你便能取而代之?”长生嗤之以鼻。
秦阳呵呵笑着,“这可说不准,我既然能够在最后让他正眼看了我了,怎么便不能取而代之了?再说了,父皇连你是那什么孤魂野鬼都接受了,怎么便不能让我取而代之?我身子不好,我虚弱,我是药罐子,我从小就更需要别人的关心关爱,他怎么就不能把不能给你的关爱给我?”
“你先想想你之前是什么德行吧!”长生丝毫没有客气。
秦阳也没生气,耸耸肩,“可爷最后还是得了他的信任!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把这东西给爷?”
“是他知道我不想接罢了。”
“你脸皮厚不厚?”
“你要不要摸摸?”
秦阳咬牙,“父皇还看着呢,你就不怕丢脸!”
“他是我父皇,我还需要什么脸?”
“那我出去把你的秘密告诉那臭小子!”秦阳恼火道,“看你还嚣张什么?”
长生也没着急,“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出去?不就是为了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既然他没想听也便不会听,更不会听你胡说八道!我的秘密?我什么秘密啊?我最大的秘密也就是我想过当皇帝罢了,现在这也不是秘密了,你还有什么秘密威胁我?”
“你——”就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孤魂野鬼啊?”长生继续道,“你倒是说啊,看看他会不会信你?说不准你挑拨不成还会让他怀疑你别有居心,说不定还会认为你在诅咒我让我成为孤魂野鬼呢!”
秦阳将脸别一边去,不跟厚颜无耻的人说话。
“这就生气呢?”长生笑道。
秦阳转过来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父皇为什么要瞒着你?除了是为了让戏更加逼真便是为了考验那臭小子!父皇为什么要考验他?不就是信不过他吗?父皇是什么眼光,他瞧着不顺眼信不过的人,你觉得就真的完全没有问题?!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爷劝你最好当点心,别最后被人给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谁买的起本公主?”长生嗤之以鼻,挑拨离间的男人嘴脸最难看了。
“那你便是说父皇眼光有问题?”
长生鄙夷地睨了他一眼,“这问题等你当了父亲了,不用我答你也会知道答案。”说完,又上上下下地扫了他一遍,“不过瞧你这药罐子的破身子,怕是难了。”
“秦长生——”秦阳气的霍然站起来了,不过坐的久了,腿脚都麻了,猛然站起来也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
长生曲着膝,大笑了出声,“哈哈……”越笑越是大声,越笑越是痛快,笑到了最后,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你哭什么哭?!”这谁欺负谁了?!
长生扯了他的衣摆,不但用来擦眼泪,还擤鼻涕。
秦阳脸都绿了。
“我这是在笑,衡王殿下这才多大年纪了便老眼昏花了?”
秦阳狠狠地吸了口气,“好男不跟女斗!”一把扯回了衣摆,可一想到她刚刚用来做什么,连更绿了,“你是哭是笑跟爷有何干系?爷回去守灵,你自个儿哭笑个够吧!”说完,便大步离开了,他脑子坏了才会在这里跟她待着这般久!
“你真的不后悔?”长生开口道,声音已转为了严肃,“八皇兄,这诏书一旦公开了,你便没有任何机会了。”
“老子才不揽着苦差事!”秦阳头也没回地走了,有什么舍不得?之前的皇帝如何他没看到,但是眼前这一个,他的父亲,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还看不清楚?“老子还想儿孙满堂活个七老八十!”
瞧不起他是吧?
他一定给她生出十个八个儿子来,还有女儿,他看她还怎么嘲笑她!
衡王殿下气冲冲地走了,走出大殿的时候还不怀好意地瞄了瞄萧驸马爷的下半身,然后阴森森地笑了,像是他王爷殿下要是真的生不出来也要让他当太监似得。
萧惟背脊寒了寒,不过没放在心上多久,捧着丧服便进去了。
长生还坐在地上没起来,眼眶红红的,还带着水汽,刚刚没擦干净,她手里的那明黄色东西更是引人注意。
萧惟没说话,捧着那丧服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放下。
长生抬头看向他。
萧惟也看着她。
沉默在殿内蔓延,不知道过了多久,长生将身子往前倾了过去。
萧惟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靠在了他的怀里,低声问道:“萧惟,他真的走了吗?”
“嗯。”萧惟声音有些沙哑,即便他很想说不是,但终究还是说了实话,也只能说实话,“可他会一直在我们心里。”
“也在你心里?”
“当然。”萧惟道,“他让我叫了父皇了。”
长生笑了笑,“是吗?”
“你要是不信……”
“可也不能问他了啊,便是问了,他也不会给我答案。”
“长生……”
长生看向了那白的刺目的丧服,“他走了,真的走了。”
“我还在,我一直都在!”
“是啊,你还在,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即便是死,你也会比我晚死,你得把我送走了,好好地将我给葬了,才能死,知道吗?”
“好。”
长生继续笑着,笑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放纵,“你帮我换了吧,我怕我会手软脚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