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和杨霸到了运河码头,见码头人头攒动,上百艘大小的木船停在码头之下。运河里,还有船不断地荡浆而来。这个时候的运河两岸,只有稻田和低矮的房屋,举眼望去,运河就如一条巨龙,蜿蜒地朝东北方向而去。农田里,一片农忙景象,农民正在赶二道水,将先前犁过的田再翻犁一遍,就可栽秧了。犁田的农人,偶尔会停下,看看运河里的场景,大抵也是晓得了北边的战事。但只要战火还没烧到临安来,这田自然是要继续种下去的。
天色尚早,就有如此多的人,聚集在码头,应该有些是晚上到的,在临安城里有亲戚好友的,夜里都去投靠了。留下来的,都是在临安无亲无故的人。一艘艘木船靠岸,船上所载的人大多都是逃难而来的。男人扛着一个大麻口袋,手中牵着几个儿女,女人也是背着大口袋,手中提着一口破锅。他们大抵想,皇城是安全的,与皇帝同在,也是他们的一个心愿。码头的人声有些嘈杂,小孩的哭声和大人们的喝斥声此起彼伏。
杨霸看着眼前的场景,道:“秦兄弟,听说建康好像沦陷了?”
秦松淡淡地说道:“杨兄,不是好像,是真的已经沦陷了。这些人,大抵都是从建康逃难而来,如今北边的民众,怕已是人心惶惶啊。北边那些还未沦陷之地的人,还在观望,一旦战事呈现颓势,涌入临安的人怕还要多。”
“恨不能去北边痛杀贼人!”杨霸狠狠地用脚踢了下码头的地面,然后又抱怨朝廷道:“可恨那皇帝老儿昏晕,竟派狗将剿灭了族兄,要不,我现在一定是跟随族兄,征战在北方的沙场之上。哼!我大夏朝的皇帝,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孬种,居然曾在海上漂泊了许多日子,真叫人笑掉大牙,历朝历代,都未闻过。”
秦松给杨霸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道:“杨兄,大不可如此气愤。有的人,对外懦弱无能,但对自己人,却凶如豺狼。当今皇上,大抵就是这种人。如今这天下局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治国平天下,就让那些官老爷去操劳。我等平民百姓,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即可。”
杨霸有些不解地问道:“秦兄弟,如今建康已沦陷,如果金人踏马南下,平江或许不日也将沦陷,我们此行有必要么。“
秦松微微一笑道:“杨兄,金人攻陷建康,只因守将贪生怕死,弃城而逃。而韩将军驻军镇江,金人要南下,得过韩将军这一关。我听多人言语,都说这韩将军勇猛善战,且治军有方,他的军队是大夏朝的中流砥柱,我寻思,金人要再南下,也不是件易事。趁这档口,竞争对手少,更容易和平江的钱庄谈合作事宜。”
二人朝下走,找到开往平江的木船。二人上船,见船内人并不多,宽敞的船舱内,坐着几个公差打扮的人,那几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如今除了公差,少有人北上。船家也是看在,从平江来临安的单面,顾客还多,才勉强地经营着这生意。天晓得,那天金人就打了过来,要是被抓住,怕也是掉脑袋的事情。船家拿着长长的竹篙,在船头吆喝了几声,见再无人上船,便解下缰绳,将船撑里码头。船上的伙计摇着橹浆,木船缓缓沿着运河朝北开去。
船舱内除了秦松和杨霸,就只剩下那四五个公差。如此情形之下,被派往北边公干,大抵是有些牢骚的,从几人的容貌上看,都是上了三十岁的,自然是有家室有牵挂的人。“听王大人说,皇上又准备从台州出海,逃到海上去。”,“大抵是这样的,前日我表兄来临安,说台州海边,突然冒出许多官兵。”,“他娘的,这皇帝做到这份上,还有个球意思,真他娘的怂蛋一个。”,其中一个官差瞟瞟秦松二人道:“嘘!老张,你这暴性子得该该,这话要是传入皇上的耳朵里,怕会有免顶之灾。”
战乱年代,这皇权的尊严大抵也低贱了起来,作为皇权的受益者的官差,都是如此辱骂皇帝,民间的人士,特别是北边的,怕已将皇帝的娘操了个翻天。时近中饭,秦松从包袱里将饼拿了出来,递给杨霸两块,二人就着自身带的水,将饼吃下,当了午饭。秦松无意听官差的谈论,便邀杨霸站在船头。
四月的阳光并不炙热,木船的行驶速度虽慢,站在船头,却也有徐徐凉风迎面而来。两旁依然是一片农忙景象,水田里尽是犁田的人,间或还能隐约听见几声吆喝牛的声音。农家人的午饭,一般都是在田头吃的,间或一家三口,在田头吃着午饭,场面有温暖有温馨。还能看见一些小家伙,精光地在犁好的田里嬉戏,个个被染成小泥人,却是开心无比。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想来这样的日子也是挺不错的。
秦松对也在欣赏运河两岸景色的杨霸道:“杨兄,荆湖那边,也是这个时节犁稻田吧?”
杨霸点点头道:“你们溪州那边,种单季稻的话,这个时候上劲犁田。我们龙阳是种双季稻,这会儿怕已经栽下早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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