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常胜军已然是油尽灯枯的局面,顿时萧余庆军中一员将校便是一副心痒难熬的模样:“萧大人,都到了这般模样,不知道你还稳个什么劲?郭药师所部残余最多不过数十来人,兵力已经被俺们消耗到了极致,这个时候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不如俺们一举冲进去罢!”
萧余庆看了这员将校一眼,也不喝骂他,不得不说,虽然被汉化许久,可是辽人军中也是豪迈,没有多大的等级差异,就算是大石林牙之辈也能与下属开些浑话,也没甚打紧的,这个时候萧余庆同样也只是大笑而已,当年四军大王萧干在常胜军之中埋下的棋子,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然给了郭药师致命的一击,这差距便是斯时斯地成败的关键。
“某岂能看不出来常胜军此时此刻已然到了难以回天的地步,可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郭药师已然是俺们的囊中之物,但不要忘记其麾下皆是敢死之辈,俺麾下将士的性命何其宝贵,怎么能轻掷,若是被白白拉下几个垫背就真的就值当了?”萧余庆斜视了一眼,那员将校便是一言不发,不得不说,在如今的情况,这种做法无疑是最为稳健的,当≤♀,面郭药师所部,即便是再勇猛,也是杀不出府的。
数百奚人将领撒袋之中的箭矢这个时候也是没有一丝一毫顾忌的射出,郭药师所部一具具尸体不断的倒下,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还不是只得咬牙硬冲而已,不冲便只能被汹涌的大火活活的烧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在这泼雨而来的箭矢之下,好歹也算是给了一个痛快。
整个府邸仿佛都被一片火海蔓延开来,熊熊大火不断的燃烧,其中掺杂着巨木发出噼啪的声音,而常胜军数十人紧紧的靠在一块狭小的空间,死命的往外冲将出去,郭药师此时此刻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他周身上下,伤口已经是累累,但是最致命的还是那插在肩头的断枪一处,因为不断的流血,郭药师此时此刻,直娘贼的有一种昏昏欲睡之感,可是即便如此,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半分后悔之色。
其身躯依旧坚挺,手中马槊被其紧紧握住,他的一头散发,已经因为高温的炙烤有些焦曲,朝着门外大喝道,“萧监军果然是好手段,某郭药师今遭认栽了,男儿能至此,某已然无憾。”
郭药师猛地一回头,看着自家即将被付之一炬的府邸,在看着紧紧簇拥着自家的十几位儿郎,甄五臣郝然在列,其眼中满目沧桑,饶是算得上杀人如麻的他,这个也流露除了一丝悲怆之意,某这一生,便就此走到了尽头了么,某不甘心,不甘心啊……
可就在此时,那震天而来的马蹄声,却是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在萧余庆的背后,烟尘骤然而起,一骑骑轻骑铺天而来,当先数人头上戴着的便是范阳笠毡帽,身上穿着也是鸳鸯战袄,郝然正是宋人制式装备。
“直娘贼的宋狗怎地来得如此之快!”萧余庆不由得大惊失色,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发展下去,在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诛杀了郭药师,再收拢城中群龙无首的常胜军,这一场兵事怎么地也算得上功德圆满,届时自己尚能收拾涿州城余烬,即便是面对城下两万有余的宋人也能有了稍加抗衡的本钱。
当然,这一切的可能性,都是基于能够将郭药师斩杀,更是能够将城中数千不成一体的常胜军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这个是不用担心的,不论如何大辽的名义上总算是常胜军的主子,名正言顺,再加之郭药师死后,再拔除几个不听话,扶持吴岩,总能将常胜军发挥出一定程度的战力,届时常胜军与宋人就在这涿州城进行攻防,总能迁延宋人北伐的时日,大石林牙和萧大王就有了更多时间进行从容的布展。
即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家或死战,或北走,总能是有令另外的计划,可是眼看这事情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郭药师就在自己面前,不消多久,便能手刃此贼,未曾想,贼厮鸟的宋人就是这般进了涿州城。
而这个时候,里间的郭药师更是发出一声豪放的大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萧余庆,且看你如何应对!”
冲在最前头的便是严世臣,此时此刻,他手中拿着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狼牙棒,显得甚是威猛,当下便是将大棒一举:“直娘贼的都随老子杀辽狗!”
要说对辽人的痛恨,严世臣可以说已经到了骨子里面,当年兄弟三人走了一趟江南商路,归乡之时,面对的已经是残垣断壁的破败景象,妇孺皆死于辽人打草谷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凌才带着他们一同参加了北伐大军。
几经生死,三渡白沟河,手中满满的尽是辽人鲜血,犹是如此,乍一看到辽人,眼中便满是血色,此时此刻,更是冲在最前头,直有虎趟羊群之势。
萧余庆也算是临变得极快了,这个时候,便是大喝道,“都莫要慌乱,随某击溃来敌!”
说完之后便是亲自拿着一柄长矛,迎了上去,奚人所部,一直紧紧对着郭药师府邸的弓箭手也是急急转身,调转方向,要说弓箭手还是要在敌军未曾冲到自家阵前的时候,在最前列放上几轮才好,可是到到了此时的地步,也没有时间再去布置阵列,手中箭矢便是急急的脱手,向着天空抛射而出,其准头自然是下降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即便是这样,箭矢落在急速前来的宋军队伍之中,当下便有十几人轻骑闷哼一声落于马下,可是丝毫没有阻挡宋军冲杀的势头,严世臣一马当先,直杀入辽人之中,战马高速猛冲之下,一时间竟然有了几分重骑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