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问安了,这才恭谨肃客引入,岳飞就象个跟班也似在牛皋身边,牛皋做什么动作他就做什么动作。脸上笑意始终辛苦维持着。
等这帮将门子弟,禁军军将缓过来一些,就延入军营,几百名仪仗军将在众人经过的时候啪的一声平胸行礼,还吓了这帮人一跳。肚内嘲笑这帮武夫实在是粗鲁到家,面上还免不了夸了几句雄壮。
一行人一团和气的直入军营,经过的各处,都有军将引士卒出营,沿途列队行礼,这番恭维,的确是给足了面子。这帮将门子弟也着实感受到了牛皋岳飞巴结讨好的姿态,当下也显得和气了许多,愿意多和牛皋岳飞他们攀谈几句。
可是岳飞实在是不成,其间气氛。全靠牛皋在内应付,他是老兵油子,走的地方多,经的事情多,见的人多,今日又是刻意不要形象了,开口荤的素的,什么都有,偏偏还能说得妙趣横生,逗得几个世家将门子弟不时哈哈大笑。来时多少有些不情愿也淡了许多。
想得更深一层的话,杨凌就算不用事,这晋阳军也再调不出去了,这帮武臣牛高马大的。总有地方用得,出去耍乐和人争风,带着百十条杀过鞑子的军汉,那是何等的场面?再说了,西军朝廷看来是不指望如何大用了,既然要整练禁军。就是指望将来有什么兵事要出外的,大家自家晓得自己,马都骑不成,如何打仗?笼络这几个武夫在手里,将来很有用处,指望他们能卖命为各家争功也好。
反正是他们自家贴上来的,只拣看得顺眼的接纳便罢!
这层想透,曹兴再跟自家兄弟暗示一二,这气氛就更加融洽了,岳飞这等不会说话不会应酬的前泥腿子,曹兴都放下架子温言说笑了几句。
入营花了不短功夫,才算到了设宴官厅,今日也全都整理出来了,张盖一新,席面也全都是选汴梁城中好的火家料理,更有从外请来的厨娘待诏穿梭往来殷勤伺候。唱曲的女伎也颇有几个,算得上汴梁城中二流顶尖的货色了。
曹兴他们什么没有吃过见过,这等席面也不过寻常,不过想想,这帮人能有这番心思也算是难得了,才到汴梁没有家底,自家也贴得不浅,如此将就一下也便罢了,几个人很赏脸的入席,不论酒菜,只要牛皋岳飞奉请,都浅浅尝了几道,陪他们入席的晋阳军军将在下手,乱哄哄的行礼过后,却是好一顿的狼吞虎咽,一个个差点连舌头都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少不了又被曹兴几人在肚子里面笑了两句村夫,岳飞一声不吭,低头对着面前席案,如此正式的宴请,在大宋都是分餐制,一人一席,岳飞端端正正跪坐在那里,手里捏着牙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有那一双持枪挑翻刺倒无数契丹女真勇士的大手,爆出了根根亲筋。
……
另外一方面,杨凌冷笑一声:“我的那位被汴梁众人认定的恩主太师,又是如何表示昵?”
李邦彦淡笑:“埋头财计当中,对此事不一言,不谋一策,竟然是出奇的安静!我代小杨将主投贴,礼物也足够厚了,全部被客气的完璧还出来,和小杨将主之间仿佛金无关系一般,太师看来也知道官家忌惮,这上头决定不争了……”
杨凌拍腿:“不争不争,老子倒霉!那内相怎么不找我谈谈呢?我又不是不能改换门庭的,只要能上位用事,被当作哪一党都无所谓嘛……”
李邦彦苦笑摇头,指着杨凌:“小杨将主明明心下明白,何必再说这般话呢?童贯也算是曾经重用过小杨将主,最后是如何下场?内相一党上下人等,就算小杨将主倾心投靠,如何又敢结纳?现在太师罢手,眼看就是随时可以收拾小杨将主的局面,何苦再花那个气力?”
杨凌沉默一下,淡淡笑了起来,语气却反而变得宁定许多:“就认定了我随时可以被他们捏圆捏扁?这一路行来,老子已经死里求生多少次了,官家那里如何?”
李邦彦摇摇头:“官家是生怕朝局再动荡了,太师罢手是官家最为喜闻乐见的局面。一切都默许内相行事,想自献于官家面前,还得官家青限,不顾内相反对,小杨将主,小杨将主,单单靠自己,只怕远远不够。”
杨凌一笑,混不在意的摆手,倒不是他真的有那么大把握,实在是因为历练出来了,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只有迎上去,只要想着躲避,那就是输了,上位者之所以为上位者,就是因为有这点气概,在万死当中一路冲杀而出,敢于面对任何险恶的局势!杨凌穿越以来,遭际之奇,经历之险,在当世实在不做第二人想。
燕云两年,等于将他整个人重新都锤炼过了一遍,外表虽然还是那个笑嘻嘻好脾气的样子,可内里早就换了一个人。
“如何得官家青眼,那是我的事情,到时候你们等着就是,怎么也不会给你们一个没下场,除了太师和内相之外,还能有什么能接近官家的门路?”
李邦彦摇摇头:“内相何等地位?他说隔绝中外,那就当真是隔绝中外了,其他路,那是决计不通的,唯一一各稍有点可能的接近官家的道路,也只有……”
李邦彦苦笑一下,若通过这各道路接近官家,杨凌弄臣之名就坐实了,将来想得士大夫阶层合作,那是千难万难,饶是士风日颓,这般事情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将这句话说完:“只有马前街那位女史了。”
“马前街?”杨凌讶然一声,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转眼之间也就明白,居然眉飞色舞了起来:“李师师?”
看着杨凌做派,要不是知道杨凌不是好色之人,李邦彦就该恼怒了,此刻也只能苦笑摇头:“可不就是这位女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