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顿时就咽了一口唾沫,圣人啊圣人,你现在怎么想到的还是钱?赵佶这番话是冲着他问的,梁师成不得不回答:“回禀圣人,臣下一得知火起就遣人去打探了,然后赶紧来拜见圣人,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回报。”
赵佶愤愤跺脚:“你管的好差事,你选的好人手,连这点事情都照应不来!还有三哥提点的好皇城司,朕早就该换人提点此事,现在皇城司莫不也是和那竖子做了一处?这么大事情事先都没发现端倪?要是应奉天家诸库所失大了,朕定要一个个从重治罪!”
潘易行终于忍不住,放声道:“圣人,此刻还管什么财计事?若是让此子潜逃河东河北,与两军连通一处,则北地不复为大宋所有!不管此子是据河东河北自立还是直迫黄河,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现下要紧之处,就是赶紧将此子寻出拿下!”
赵佶刚才光想着钱了,现下潘易行这么一嚷,他立刻也就反应过来,顿时就是脸色发白,头一晕就靠在了轿子里,大宋如何还经得起生出如此大的乱事?兵不足用,财赋竭蹶,河东河北要是两路兴兵,近十万悍军鼓噪而逼黄河,这该如何应付才好?这样只有将西军又调出来,再竭力搜刮以供军用,可西军与乱军混战与河内之地,则大宋腹心就打得稀烂了,就算乱事得平,这烂摊子什么时侯才能收拾好?
自己这圣君颜面,这竭力维持的丰亨豫大的局面,就成泡影,将来史书斑斑,自己又该是个什么名声?竖子,竖子!朕起初不知道怎么迷了心窍,居然重用于他!
赵佶忍不住想到了李师师,当时杨凌就是走通了李师师的门路,才自达于他面前,从此就在汴梁搅风搅雨,生出多少事端,再者,今天自家准备去马前街,就到了这里,进退不得——不过赵佶此刻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被杨凌那几百万贯砸晕了,唉,这样的女子,又怎么知道俗世间是如许的险恶呢?
只恨自己不能将她接回禁中保护起来,还要在这红尘俗世当中历劫,此子的事情,如何又能怪到她一个弱女子的头上?只恨那个竖子,居然能挖空心思,走门路都走到马前街这里了!
赵佶在心里叹口气回头,潘易行却又大声开口:“回禀圣人,臣事前与梁宫观商议,已然遣人去制住那反贼,除了臣麾下一些得用军将之外,还拣选了数百禁军军汉,现在怕已然出了南薰门了,现在南薰门外有火光连绵,一直向汴梁而来,少停定然有消息回报过来,还请圣人下诏,臣好召集禁军得用军马,有备无患,天明之后也可去搜捕反贼……”
赵佶点点头,调兵是枢密的事情,管兵是三衙的事情,现在枢密无人,三衙高俅病重,这些权力都抓在他手里了,正常来说,调兵只认枢密号令,不认皇帝手诏的,可是到了大宋现在,赵佶是言出法随,谁也不会那么没成色封还他的手诏,潘易行说的自然是正理,赵佶刚想点头,转瞬间又迟疑了,要下诏书就得用宝,此刻不要说正式下诏该用的印玺,自己身上连闲章都没带上一枚,如何下手诏出去?
更不必说这诏书要为人认可,还得按一定流程,知制诰的翰林草诏,东府或者西府副署,自己再用宝,饶是现在西府副署是不必了,可自家总不能拿一张麻纸草草写就,也不用印,随便找根带子一束就让潘易行出去传诏罢?
这样行事,潘易行会不会为那些禁军军将赶出来不一定,肯定是一个兵也调不出来,要走完这些正式的流程,自己就得紧急赶回禁中,将相关人等都召入禁中,大宋立国以来,对漏夜召见大臣是极端忌讳的,这表明定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稍微有些法度的大臣,不是君王不豫,遇见国本延续的大事,也绝不会奉召漏夜入宫的,自己要这么一动作,拿就是动静太大了,此子之事,就闹得天下皆知,自己颜面事小,可是河东河北可能会因此进一步变乱,甚而不可收拾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还有连夜在都门当中召集兵马也是了不得的大动静,花朝之节夜中,金吾不禁,歌舞升平,突然传骑四出,各处聚将点兵,按照现在都门禁军的德行,不闹得全城骚然是不能罢休的,就算召集出一支几千人的人马,天差不多也亮了,又何苦闹这么一出?
反正潘易行说他已经遣出人马行事了,等这支人马回报进一步消息再说罢,至少有什么动作,也等到天明再说,杨凌这厮,在汴梁毫无根基,难道还能在这煌煌都门闹出多大的动静来?现在估计忙不迭的再奔命罢……
天明再安排这一些也不迟?杨凌就算仓惶出奔,飞骑穿抢先,沿着黄河守候,几名县中快手就能将他拿下了……
就算他在两军中有一定影响力,不过是以前用财货结之,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掌握汴梁财源,自己着意安抚之下,两军中不少还是西军出身的,未必会和竖子一起作乱,自己还是镇之以静为好,大宋帝君,哪能这般沉不住气?
一转眼间,赵佶心中念头此起彼伏,已然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弯,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自己贸然在夜间行事,召集大臣,点选兵马,平白将汴梁城搅得大乱,赵佶恐怕自己都不明白,潜意识里,他未尝不知道在他治下,这些年大宋到处都是生烟起火,现在汴梁城中畸形的繁华富丽,已然是他内心深处最后一层遮羞布了,一旦将这层遮羞布扯开,他就要直面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些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汴梁城中自乱起来!
在梁师成与潘易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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