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杀杨贼啊!”呼喊声远远传出,在长街上回荡,与城外呼喊声应和。
汴梁中人,渐渐的听清了这由近及远的声音,不少局中之人,似乎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中反应过来,西军真的来了?杨凌真的败事了?不知道多少人振衣而起,这可要看分明了,这是一场天大的富贵。
既然大宋已然开了先例,杨贼事败,出力之人,说不得又要封几个王爵出来!自家就算王爵无份,朝中高选之位,也未必不能争竞一下罢。
蔡相府中,蔡京坐在内书房中,身边无一人伺候,就算是心爱侍女,也都赶到了屋外廊下。他身边心腹之人,全都遣出去通传消息了,只有一个内容,不管杨凌今夜如何折腾,大家都只是不动!
因为西军没有来!杨凌早有预备!
可惜这个西军不至的消息,来得太迟了,自己才收到,杨凌就已然发动!这气运之数,难道真的独钟于这个杨凌么,外间呼喊声,隐隐约约的传入室内。
蔡京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文臣士大夫辈,不会傻到又上当罢?夜色当中,汴梁西面南面城门燃起的火焰,在城中组织起来的门军人手拼命扑救中,已然小了下来,可是另一股巨大的火流,现在正奔向汴梁城而来!
数千甲士嘶吼着呐喊着,狂乱得已然不知道所以,马上步下,挥舞着火把兵刃,如一层层的海浪一般,向着已然近在咫尺的汴梁城门涌动!所有这激动的浪潮,就因为队伍前列,一辆军中大车之上。
这军中大车是工匠精心打制,负重致远,结实异常,杨凌拨到军中的,就没有那些不堪用的军资器物,这大车足可装运六石以上军粮,又阔又大,可以双牛挽运,虽然速度慢一点,但是又稳又大量。
在行军途中,这样的大车都是宝贝,除了装运着堆积如山的粮草之外,还往往再在粮包草料上坐着七八名军士,走一路睡一路,倒也鸟自在,不过此辆大车,现在上面,却放了一张从营中寻来的高大胡床,瘦弱憔悴的赵桓如泥雕木塑一般坐在上面,而车子四角,各立着一名关西大汉模样的甲士,手持长矛,威风凛凛打的肃立。
这大车更换了挽具,由四匹高头大马牵着,现正隆隆的向着汴梁城行进!车子之外,是数十名关西大汉卫护,有人马上,有人步下,恰到好处的让出缺口,让所有乱军随时随地都能见到赵桓这个招牌。
数千乱军甲士,就将赵桓所在车辆簇拥在中心,发出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浪,更有多少甲士,一如张七之流,现在都被委以重任,不时得受命令,从赵桓所居核心挤出来,大声号令,或者是调整队列,收拢人马,或者就是许下多少将来赏赐,鼓舞士心,让其加快行进。
这支乱军,毕竟被杨凌狠狠操练了两个月的时间还多,已经初初有点军队模样,所谓军队,不是披甲持兵杀人,山贼盗匪,也能做到这等程度,军队之所以成为军队,其实最根本就是一条,一层一层的下意识服从号令。
此次突然生乱,老捧日军军将被调走,而后来安插的新军将,或者没参与这场乱事,或者失却威望调遣不灵,或者就因为乱局突然而起,这些早就勾连好等着兵变消息的乱军脑子一热就冲出去了,就算营中军将跟着,也是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
现在以那几十名被簇拥在最中心的关西姚太尉军马为核心,指示张七等这些较为乖觉,最先凑上来的人物,便为临时管领,不断的遣出去大声号令,将这些乱军至少编得更整齐一些,一时间从这些关西军将口中,不知道许了多少个指挥使虞侯使出来,就是厢都指挥使的差遣,也都是有的。
等冲入汴梁城中,恐怕遥郡官这等武臣贵重加衔,都要漫天乱飞了,张七等人等就如抹了印度神油一般,兴奋得四下奔走,吩咐号令,将嗓子都喊得哑了,夜中提着脑袋生乱,岂不就是为的这个?
若是还是文臣士大夫主持,这名位恐怕就给得没这么痛快,只有武臣主持这般变乱,才这么善待自家人,才有这般好处,至于之前这些汴梁土著对关西来援的土包子们百般瞧不起,这个时候,就让一切浮云了吧。
现在张七等人,只恨自家说不得一口关西土话!一旦开始有人约束,而且明显是从离得赵桓最近那个圈子当中出来的,已然初初有了点军中该有意识的军将士卒们,就各自领命,还能找到自家指挥建制的就在行进中归伍,找不到建制的就临时成立新指挥,名号都大得很。
诛贼忠义军第一指挥,御前万胜军第一指挥,兴国定难军第一指挥……
总之先将名号占着就是,将来论功行赏,未尝就不能独立一军,只恨师行途中时间太短,转眼汴梁城墙就在眼前了,更没有一应器物,要不然连军旗都入娘的给你赶制出来。
一众乱军有了草草的建制约束,这动作就越发快捷,此刻还有更多营中军马,纵然起初时候老实了一阵,这个时候听到杨贼败走,已拥太子的呼喊声震天价响动夜空,熬不住也拼命追来加入队伍,这些人后来一步,为了争功,就连军中弓弩这些器械都将出来了,四厢五十指挥一万六七千正军,上万辅军民夫,除了加入乱军已然有七八千之多,四散归家的差不多也有同样数字,这些人是实在老实无用的,既不愿意跟着杨凌去河东送死,也不愿意在这场乱事中冒险。
留营正军辅兵民夫,加起来只有不足三成,两月以来杨凌将其拉拔出苦海,更恩义结之,仍然还是有些人马守住了底线,还指望晋王能翻转这一局,将来带领他们,堂堂正正踏踏实实的在军阵之前,博一个清白的功名富贵出来!(未完待续。)